黑点
这会空气十分沉闷,天空中愁云密布,雪白的蝴蝶低飞在雏菊花丛之间。 生机快消耗殆尽了,而我也乏力的不行,如宿醉般眩晕的感受令我时不时双腿发软,我无法战胜它,只好暂时与它共存。 顾之洵摸了摸后脑勺的麻花辫说,要下雨了啊......我爸妈把我送进来的时候,就是个暴雨天。 我心想他能耐心倾听我的烦恼,我也得给足了他的面子,于是连着嗯了几声,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说来挺烦的,我一到雨天就想家。但只要我脑袋里那玩意不恶化,我爸妈就不会来探望我。他们太忙又太吵啦,吵到整个家都散掉了。顾之洵的语气平淡,有一丝丝的落寞感。他接着说,我知道你身上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希望你别多想也别介意,这精神病待的特殊学校就这样呗。 我忍住想晕倒的感觉,却没止住喉咙深处所发出的冷哼声。 心想这顾之洵可太有礼貌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跟我多讲他的心酸事,反倒在继续关心我。 欸,我们去小卖部吧,估计你自己找也找不到,今天领你过去瞧一瞧。顾之洵捋了捋小辫子,脸上又挂起善意的微笑。 实在是太晕了,睁眼闭眼间我甚至都觉得路在脚下漂浮,手不自觉地揪住了顾之洵的卫衣帽子,他没回头瞧我,也没大惊小怪地问我干嘛,只是默默给我引路。 行至半路,顾之洵突然停住。我眼前的世界像个错综的棱镜,不断变幻但始终都没什么真实稳定的事物,除了顾之洵身上穿的那抹米白色是中心外,其余的颜色都被搅乱混在一起,最边缘泛出黑色。 拿着,你待在这里,别大呼小叫的把别人引过来。他捏了捏我的手,我也很识相地松开捏住他卫衣帽子的手。随后他把书扔到我怀里,我看着模糊世界中逐渐屈身变矮的米白色色块,觉得他是不是鞋带散了在系呢,但下一秒这抹米白色突然冲出去,彻底离开了我的视野。 不远处传来龚利娜骂骂咧咧的声音,她似乎又跟人打起来了。 她那张喋喋的嘴永远学不会镇定地冷却,也学不会从容地闭合。 我努力抬头往那个方向望去,但边缘的黑色泛得太快,在我体力不支晕倒之前,还是靠着仅剩的视力看见了两点厮打在一块的米白色点和浅绿色点。 我再醒来,对上的依旧是杨老师的双眼,早已对他的深褐色瞳孔和泛蓝光眼镜记得透熟,但为何每次都在他面前感到惶悚,像一个没做错事的孩子,但偏偏要被另眼相待,被自以为看穿事件内核的大人们灌注自己身在局中的荒诞思想。 这会我的体力恢复的很快,刚想坐起来细瞧这是什么地方,一抬脚,身下先传来锁链的摩擦地面的声响。我知道我被铐起来了,但尝试着坐起来后本想一下子站起来,锁链却太短了,我无法站立,只好坐在地上观察四周。这是个狭小的空间,墙板上都是孔洞,外头的灯光正通过孔洞形成一条条光线照在地板上,但有几个小孔被堵死了,并没有光线从其中穿过。这里封闭,压抑。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两边是面对面摆放的椅子。想必是审讯室,而杨老师这是在等我醒后审讯我了。 他见我能坐起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迅速打开镣铐后,他又扶着我坐到其中一张板硬的椅子上。杨老师打开顶灯后,坐到我对面,提醒我坐正而我照做后,他又敲了敲桌面示意我仔细听他说的。 无非是些穷极无聊的公式化言谈,在我一连回答了十四个对、是的之后,杨老师也坚持不住,只用他的手掌盖住我的手暗示他很真诚,又面露难色地问我到底怎么想的,这些话已经被录下来了,我就没有更多补充吗? 倒不是没有更多补充,而是自己压根想不起在前学校里的那些事情,也没接触过口口跟口口口。 自己也不是那种乱编的人呀,就为了让他俩坐牢?自以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俩肯定承受了很多流言蜚语,这样的慢性折磨就足够了。 我感受到杨老师手心的老茧覆在我的手骨节上,这对父子的相像之处很多,虽然我不清楚文景煦是什么时候被杨老师收养的,但想必杨老师教了文景煦很多为人处世的方策,才能教出来这么一个外强内干的骄狂男儿。 想到这,我按捺不住内心焦躁的感受,旁敲侧击地绕开跟我有关的问题,询问杨老师文景煦是不是有心理问题。 我认为这个问题够委婉,但杨老师还是露出不解的神色,随后把手缩了回去又拿出手机在屏幕里划着什么。他划手机的这段时间内我东看看西摸摸,最终将好奇心定格在墙板上,墙板上的孔洞令我感到害怕,趁杨老师不注意,我站起来凑过去一瞧,里面是摄像头的微小镜头。 在这四面墙上,在这些不透光的小孔里,都安装着超微型摄像头。 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