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白
当然也不一定是显灵,也可能是发怒。 “咔嚓,咔嚓……” 魏瑰从声浪形成的风里分出一点心思关注这周围,这房子要塌,赶紧转移阵地才是。吼叫声不仅仅把屋顶上的碎石灰泥震了下来,还把殿内佛像的脸震裂了。细看之下,佛像的脸似乎也变了神情,原本悲天悯人的微笑扯平了嘴角,在某一时刻有些往下微曲。 大葵:“罪过,罪过!” 他们就快拆了这佛殿,佛祖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不要迁怒我小猫一只。 裂开的那道缝隙里隐约透出金色,土块层层剥落,魏瑰讶异地张大了眼睛。 大葵没有想过,法度寺佛像灰扑扑的土石下面,是一整块的金子,是只要有一点光就能亮闪闪勾人眼珠的财宝,何况是此刻,魏瑰和四六二人简直是两个硕大的灯笼。 想当年,法度寺香火鼎盛,功德箱满当当,但和尚们的吃住也不见得多么锦衣玉食,大葵一直奇怪,钱都去哪了?没想到,香客捐金身是真的金身,这里的和尚真不搞虚的。 虚不虚的另说,佛像身上的金光绝对是实的,初时荧荧,随后大绽,仿佛星火添了枯叶碎纸,渐成燎原之势。 不知怎的,魏瑰想到,幼时曾问师父,为何佛像要用金玉作心,甚至塑身? 师父答,因为没有人不喜欢金玉。 世人对钱财趋之若鹜,故而金玉能集凡人信仰,佛以信仰得神力,大慈大悲,普惠众生。 这是往来,是轮回。 难怪这里的剑灵能被镇压下,此处佛像,怕是法度寺的人花了大力气打造,费了心思伪装和设置,以保剑灵戾气不外泄。即便是多年之后,还能尽职尽责地运转灵力,守护这里。 现在,这座佛殿受了震动,有崩塌之兆,为防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佛像自然要显灵,除去异端。 这对他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魏瑰急道:“四六,停下!” 然而来不及,活过来的佛像微微拧过头,金子做的眼皮缓缓睁开,视线瞄准了四六。 大葵也反应过来,鬼狐狸的身上都是污浊之气,本就与佛光相克,在佛殿里好比一点黑墨滴在白纸上,明晃晃又刺眼,是个绝对醒目的攻击目标,何况此刻他还是掀起佛殿的罪魁祸首,罪加一等,不打不行。 话说之前那个恶徒为什么没他这么有面子?难道是不够这鬼狐狸的罪孽深重?不应该啊。 大葵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它从前和狐狸偶尔针锋相对,但狐狸的妖品和人品还是值得它肯定的,就连有这般罪孽都…… 佛像伫立在金色的光晕里,灵性自然,由内而外,不受魏瑰的琉璃所同化,金色与碧色交织相匹,恍然如神话天宫。 若非呼啸的风还响在魏瑰耳畔,她真怀疑自己又见到了通天之路。 最后一刻,她紧赶慢赶地抛出了装着小菊和鼠妖的包袱,小猫细弱的嗓音散在风里。 佛像显灵的威压不容小觑,毕竟是管教得了千百柄凶器的灵物,灵气逼人,魏瑰在四六近旁,无法避免地承受了以四六为中心的威压攻击,肩膀上重得仿佛把那尊佛像背在了身上。 因着是佛光,虽仁慈如常,却不容反抗,靠近时缓和,带着一种温柔的肃杀。 她尚且如此,四六那里的压力可想而知,可他的神色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好似这点威压对他构不成威胁。 魏瑰眉头深深皱起,咬紧牙关,顶着威压到离他更近的地方去,更坏的情况是,四六已经失去了神智,所以不怕疼痛,无视压迫。 那将无法挽回。 威慑不成,便要击杀,佛光层层追叠,如同千年铁树开花时散出的花粉,细碎成针,在半空中打个旋,如雨丝般射出,将魏瑰和四六完全笼罩。 “啊啊啊啊——”大葵眼睁睁看着,发出激烈的惨叫,魏瑰已经没空叫它安静了。 金光在魏瑰眼中迅速放大,她的瞳孔随之收缩,瞬息之间,一股温缓的力量到达她的面前,竟然有暖意。 佛光杀人,也会怜悯铡刀下的灵魂吗? 还是不甘心啊,魏瑰心道,如此厉害得要命的审判,怎么来得这么迟? 不该是他们,不该是他。 金针入体的声音传来,却不在魏瑰身上,它们绕过了她。 她赶忙朝声音来处看去,被击中的污浊之气宛若细雪,沾着炽烈金光,便融化烟消,处在污浊包裹下的四六这时不能再维持寻常,他的血肉里污浊蔓延,他的身骨不够清白,避无可避,袒露无遗。 他终于感到痛了。 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