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本洁来还洁去
趁吴大生抓头烦恼之时,吴老太牵着二小跟了过来,抬手捞走吴大生手里的两个窝窝头,“二小,别理他们,跟太婆去吃窝窝头。” 两个窝窝头中有一个是大妮的,这是朝廷发放的赈灾粮,不是家里由吴老太管理和分发的粮食,王氏想为一整天都没有吃上一口食物的大妮讨回本就属于她的窝窝头。 王氏快走几步挡在吴老太前进方向上,急道:“娘!那是大妮的窝窝头!” 吴老太冲她的脸呸了声:“窝窝头上刻字了还是画像了?我怎么看不出来是谁的?在我手里的就是我的!” 老太婆的道理蛮横,特别是对自己儿媳,那叫一个不留情面。在她心中唯有照顾自己家的儿孙男嗣才是正正经经有回报的头等大事儿。 “可是...可是...”王氏“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理来,长期被婆婆欺压惯了的她,即便觉得自己应该为大妮讨回窝窝头,也做不到。 宁久薇和李氏对了个眼神,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怜悯,论嘴皮子功夫,王氏肯定干不过她婆婆,李氏过去拉住王氏和大妮的手道:“大嫂,你带着大妮跟我们去排贾大户的施粥队伍吧。” 有那功夫跟这蛮不讲理的老太婆死磕,不如去排队领粥来得实在。 吴老太看到自己的两位儿媳——王氏和李氏,拉着手相亲相爱就觉得碍眼,当着她们的面骂骂咧咧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成日躲开去偷吃!一个个的不知道孝敬长辈,不尊公婆,苍天啊,我做什么孽招来这么两个没良心的贪嘴毒妇啊。” 王氏嘴拙,心里也不藏事,她明明没有偷吃过,唯一一次和李氏要粮都是为了孙女,被吴老太骂得委屈,急急辩解道:“我没有!没有偷吃...饼是拿给大妮的。” 吴老太骂人本是三分怒意七分做戏,听到王氏说漏嘴什么饼,忽然不知脑补了什么,猛地瞪大眼睛,双手叉腰,厉声喝道:“我说大妮哪来的饼大半夜的偷吃呢!那天晚上引来灾民抢夺的饼是,”她兴师问罪的目光来回扫李氏和王氏,“是李氏给的?好啊,好啊,就是你们两个丧门星带衰我们吴家!” 宁久薇心里暗暗吐槽,老太太神逻辑啊。饼是李氏给王氏,王氏再给大妮,大妮偷吃被二小发现,以至引来灾祸,所以都怪李氏和王氏惹是生非,神逻辑! 吴老太骂完犹觉不够,拉来正心烦意乱的吴大生,告状道:“大生,前天夜里大妮偷吃的那块饼,是你娘给她的,是你娘给家里惹来的灾祸!” 一边是自己的娘,一边是自己的奶奶,吴大生一个头两个大,想一碗水端平,但心中的天平却是倾斜的,说出口的话也是歪的,“娘,你去给村长家和栓柱家道个歉,自从那天兴德和翠花受伤以后,他们两家都不跟咱家说话了,既然是你惹出的事儿,你赶紧去道个歉。” 或许他娘给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呢? 王氏被自己儿子的这番劝告给说傻了,眼眶红得很快,嘴唇颤抖道:“大生你也觉得,错的是我?” 那晚大妮都快饿死了,躺在那轻颤,身体发冷,她去给孙女要来一块救命的饼,有什么错? 吴大生不忍直视娘亲的眼睛,别扭了一下,对王氏道:“娘,刚我道歉了没用,也许你去说说就管用了呢,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我那是为了救大妮!大妮是你女儿,小菊嫁人了,二狗去附近村里买粮,我就你一个儿啊,你不给娘撑腰,还这样伤我。呜呜呜......行,我去道歉,去道歉......” 旁观者宁久薇真是服了他们一家了,饿了那么多天,还那么有爆发力地吵架,看来还是饿得不够狠。 她叹了口气,低头看看身旁被李氏牵着的大妮,小姑娘才十岁,头发枯黄凌乱,瘦弱的身体罩在松垮的衣服之下,裤腿太短,两个皮包骨的脚踝露在外面,还有那双磨损太过严重的草鞋。 宁久薇在想,自己十岁时在干什么? 彼时她在无忧无虑地上小学五年级,最大的烦恼也就是不想练钢琴,正和妈妈闹别扭,每天放学后会和爸爸撒娇要吃巧克力蛋糕。而十岁的大妮却面容枯瘦,嘴唇泛白,因目睹大人的又一轮争吵,脸上遮掩不住的胆怯和慌张。 宁久薇给李氏一个眼神,李氏点点头,过去拉走沉浸在“小菊离开后,家里没人再懂我、支持我了”的悲伤中的王氏,“大嫂,要道歉也先吃饱饭吧,我们去领粥吧,我都饿了,吃饱了我再陪你一起去。” “用这个碗吧,”宁久薇从妈咪包里取了四个木碗出来,“公碗太脏,这么多人咳嗽,病毒会交叉传染。”她特地把其中一个崭新的木碗递给大妮,“这个是大妮的独属木碗,以后就用这个碗装施粥,大妮要收好哦。” 大妮站在粥棚前,捧着一碗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