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余晖
海岸线的另一端。 而他的心也随着西沉的落日,直至夜色降临,才知这场狂欢对他而言,更像是一场虚妄的梦,他竟有一刹那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知道是吹了太久咸味的海风,还是电话里的情绪过于热烈而感染到他,视线里的光影忽然模糊了起来,重叠,交叉,又再度清晰。 接下来的陈翊,毅然中断了与Leon这场夏日酣梦般的旅行,直接订了飞回国的机票,连夜开车去了旧金山的机场,打道回国,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都未曾合眼。 而从落地丰海到回家的这一路上,他始终都一言不发,像是还未清醒的样子,直到他推开了白家大门的那一刻…… 满目的挽联与黄白相间的花束占满了他的视线,白长黎的黑白肖像正摆在厅堂中央,照片上的他还带着威严中掺着一丝和蔼的笑容—— 也是他每年回国时在机场接自己时会展开的笑颜,但世事难料,今年再次见到他这样的笑,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他凝视着父亲白长黎的遗像,缓缓地走到厅中央,随之入耳的是母亲啜泣的声音… 他沙哑着开口:“……医生不是说已经没事了?” 自从他成人礼的家宴上,白长黎被查出胃溃疡,原本以为术后遵医嘱注意调养,就没什么大碍了。 可谁知这两年竟然每况愈下,最终被确诊为胃癌。 他那时人还在美国,只是一直听说在接受治疗,也从未听说会这么严重,谁承想会这么突然……突然到他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去接受这一切。 “昨天凌晨,病情突然恶化了…” 陈菁云的声音颤抖不已,眼眶早已哭红了,俞南风一直在身边安抚着她。 陈翊欲言又止了几次才继续问出口: “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这样我至少可以……可以回来看爸最后一眼?” “姨夫的病其实一个月前就开始恶化了,用的都是最好的药物和治疗方案,即使在最后一刻,医生也在拼命地挽救他…可惜还是……” 俞南风代替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的母亲回答了他,可她的尾声也逐渐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陈翊沉默了,只感如鲠在喉,身体也在拼命下坠。 陈菁云擦了擦眼中的泪,依旧抽噎着开口, “之前没告诉你,是不想耽误你的学业,你爸爸也百般阻挠不让告诉你……但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爸爸!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眼里的泪水再次如泉涌般溢出眼眶,用更加令人心碎地哭腔嘶吼着,回荡在毫无生气的灵堂里。 俞南风赶紧扶陈菁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南风,要不你先陪她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还有我。” 适才一直寡言的夏鸿见状提议。 说罢就招呼着方姨跟俞南风一起搀扶着陈菁云,离开了这间吊唁厅。 从夏鸿口中得知,原来陈菁云从前天晚上父亲病情恶化,到接受抢救手术失败,到现在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承受得痛苦不比他急忙赶回国少。 “夏叔,这两天麻烦您和南风姐了,有什么我能帮的…” “放心小翊,”夏鸿接过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姨夫这会儿在打点墓地,葬礼这边有我们操心。” 陈翊听到‘葬礼’‘墓地’这样的词语,心下战栗,他怎么都没想到,上次见到白长黎的光景——他明明还笑得那样开怀爽利,但此刻竟已与他们阴阳相隔…… “长黎走得突然,别说你妈妈,即使是我,也一时难以接受。” 夏鸿哽咽住了,也对,这么多年来二人如兄弟般,从毕业起就在一起摸爬滚打的情谊,又在在事业上相互扶持,此时也只能惘然。 “生死难料,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对了,你爸爸生前立下了遗嘱,将来慕白的重任会落到你头上,不过这都是后话,你这一路回来也辛苦得很,要不先去睡一觉?” 夏鸿看到他的神情疲惫又恍惚,顺势提议。 这一路上他始终都神经紧绷,身心确实早已疲乏不堪。 他点点头,回头略略扫视了一眼这个吊唁厅,正准备转身离开,但一个念头却如烟雾般沁入了他的脑海—— 此刻吊唁的人群里,唯独不见白音的身影。 “阿音呢?” *** 丰海大学美术学院。 初夏的雨来得湍急,陈翊撑着伞,步履急切地绕过教学楼门口的雕塑喷泉,还未进入大楼,恰巧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