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
视力也不太好。 他的眼神深远而沉寂,早就没有了生机。 对上这么一双眼睛时,总会让人心生恐惧。 不过江浸月第一次见到他时,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有些吃惊。 很久之后,陪同她前来租房的刘大娘说,她那时从老伯眼睛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不过转瞬即逝。 “感觉他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年纪大了嘛。” 老伯的头发比鸡窝还鸡窝,小鸡崽放进去就找不着了。 他脸上纵横交错,不是皱纹,而是各种伤疤。 伤疤厚重骇人,早已看不见他本来的样貌。 江浸月轻轻笑了笑,“老伯,我回来晚了,还有饭吗?” 老伯扔给她一只木碗,木碗悠悠转了三圈,掉出来几粒剩米。 他很少说话,或许是害怕嗓音吓到他的租客,所以每每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图。 江浸月弯腰捡起木碗,“我再给您添些。” 江浸月端着老伯的碗进了厨房,和朱从炊烟里钻出来,握着她的手叫姐姐。 江浸月回握住她。 和朱接过碗单手盛饭,另一只手在江浸月手里写写画画,说想她了。 江浸月写我也是,问她有没有吃饱。 和朱亮着眼睛点头。 江浸月拍了拍和朱的脑袋,苦涩地笑了,“下次不要给我留这么多了,你还在长身体。” 和朱闻言垂了垂眼,松开江浸月的手。 江浸月刚进厨房,相思就跑到老伯身边。 老伯伸出手挑了挑他的下巴。 他的手皲裂肮脏,只剩下两根没有指甲的手指,虎口处有一处很明显的胎记。 相思惬意地眯着眼睛,老伯蒙尘的眼睛破开烟霾,露出一丝笑。 算着时间,江浸月快出来时,老伯推开了相思,把手缩回长袖,转头背对着房门。 一只飞虫静静落在他脑后,打算安个家。 ———— 半年前。 京州长街。 长街依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络绎不绝车水马龙。 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很多,驻足停留的没有几个。 街上的店面关了差不多五六成,剩下两三成苟延残喘不成气候门可罗雀,一看就命不久矣,即将关门大吉。 茶水摊早就没了踪迹,从前随处可见的糖画泥人也早就无影无踪。 过路人行色匆匆,面容愁苦。 刘大娘挎着篮子,犹豫着走进这附近仅剩的一间生机勃勃的店面。 店里的十分拥挤,人们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个不停。 “老板,您这粮价真的合理吗?”一个气如洪钟的声音问。 “天地良心,我这米价可是全京城最低了,不信你去找一家比我更低的?能找到我就送你!”老板现在椅子上,指着人群大声喊道。 “这还叫低?短短两个月,你直接翻一番了都……”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人群迅速附和。 “就是啊老板,你做生意要讲良心的嘛!” “都在你这儿买多少了,你价钱一次比一次要的高,这米面谁吃得起啊!” “这几次的品质还差!便宜没好货就算了,你这烂货也不便宜啊!” “……” 粮店老板起初还能应对几句,可惜人多势众,他一张嘴吵不过几十张。 他想叫小二把这些闹事的人通通轰出去,可惜为了少些成本,他在半个多月前就把小二们通通遣散了,还克扣了两个月工钱没结。 老板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们都给我滚!没钱买东西就别耽误我做生意!你们不买照样有人买,我缺你们手里的几个子儿?我呸!活该你们的儿子都饿死!” “你个掉钱眼儿里的王八蛋!我撕烂你的嘴!” 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板一句话让店里挤着的人愤怒不已,嘴上的纷争转移到了手脚上。 刘大娘庆幸自己没挤进去,诶呦诶呦地出了门,慌里慌张地远离是非之地。 快走到家门口,正巧碰到了熟人,刘大娘热情打招呼,“诶,张婶,买到米了吗?在哪儿买的啊?什么价?” 被叫住的张婶身形顿了顿,下一刻跟没看见没听见一样,眼神都没分给刘大娘一个,死死抱着小挎篓,步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