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约
个布娃娃,手过之处被恶意裁剪。 花辞忍住喉咙的呜咽,将近两天的疼痛耗尽他的气力,他几乎虚脱。不眠不休的疼痛是一个没有眼色的客人,扰得主人需要无时无刻绷紧心弦招待他。 师父的手终于离开,他又端详了一会儿花辞,开口时似乎十分不解:“多好的孩子,怎么就养不熟呢……” 他拎起花辞的手腕,揉捏他的腕骨,犹如掌中之物。 花辞感觉一只毒蛇缠绕在手腕,毒牙深入又拔出,一下又一下,吞噬他的血肉,拆解他的骨头。 可花辞清晰地知晓,两天两夜的折磨不会让他的身上多出哪怕半条伤口。 师父忽然笑了,很轻,但花辞耳畔的叫嚷声突然停止,为师父的笑声让路,“你太倔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说说你,这样对得起……” 嗡鸣声又起,喋喋不休,是指责,是质问。 高墙不堪质疑,轰然倒塌,霎时尘土飞扬,尘嚣喧上,破旧院落恍惚间焕发生机。蚁群大获全胜,在烟尘里占领高墙粉碎的尸身,奔走相告部族的大捷。尘埃落定,高傲的墙壁不复存在,庭院深深,再无生灵。 药被灌下,夹杂着嗓子里血块被冲进胃里。很苦,又夹杂着诡异的甜。 一盏苦茶暂时堵住了喧闹人群的嘴,花辞得到短暂的喘息,偷来一滴苦药滋养着脱水虚弱的草根,直到有力气完全逃离。 坍塌的危墙压着求救的人,他太过疲惫,于是放任自己昏睡。 再醒来已是两日之后,眼睛还没适应光亮,但花辞知道,自己已经被从墙下挖出。 花辞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他都不用睁眼,就知道自己被随意扔在下山的路上。 花辞坐起身,习惯性摸向腰间,果然多了点东西。 花辞垂着头坐着,面具遮盖看不见他的神情。 他不想面对,过了很久,才缓慢地把腰间的东西摘下。 把一节短竹重新系回腰间,留下连在短竹上的木牌。 这是师父下的最后通牒。 花辞手指摩挲着木牌,不敢看上面的字。 夕阳收尽余晖时,花辞撑着地站起身,点一簇火苗把天边的夕阳接到眼前,盯着它将木牌燃尽,像一种自欺欺人的挽留。 木牌变成了草木灰,花辞把它们收集起来,堆成一堆,用手将新灰同陈灰搅均匀。 高墙在草木灰堆里休养生息,不久后它将再次被修补,等待接受驯服的人归来。 周而复始,直到他低头认输。 疼痛的过程花辞经历了很多次,刻骨铭心,也记忆模糊。 他知晓解脱的方式,那很轻松,很简单,只需要简单一句话。 但花辞不愿意接受,说不清原因,就像为何拒绝一样,他也解释不了。 可能是他很多时候搞不清状况,只好先固执地忍受疼痛。 可能是他太过愚钝,至今还没学乖。 在师父眼中,花辞能力低下,完成一次任务需要很多个周期,每个周期还都踩着时限的尾巴上山解药,欣赏他痛不欲生的模样,最后救他于水火。 掌握人性命的游戏,让他乐此不疲。 师父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花辞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小把戏,他一度怀疑师父已经发现了他的小聪明,可他没有点破,如同一种纵容。 他俩在表面上维系着危险又不公的和谐,这让花辞感到恐惧和不满。 任务时的花辞冷漠冷血冷酷,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强制把自己割裂成两部分,好能随时把不需要的部分抛弃。 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是最后一次…… 花辞一遍遍在心里重复。 花辞趁着夜色攀登岐岚山,山风将他割裂的心魂缝补,吹熄他愤怒的心火,让他缓慢接受躯壳里的自己。 我要翻过这座山。 我要捣毁蓄谋已久的阴谋。 我要冲破囚禁我的牢笼。 我要去赴一场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