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温水
前边,衣裳干干净净的,只是真个人看上去有点蔫巴,他看向站在门口时不时探身往外看的蓝衣姑娘,扁了扁嘴: “喜儿姐姐,宋老爷爷说的是真的吗?怎么还没见姐姐回来呢?” “你急什么?快了快了。” 蓝衣姑娘嘴上说着不急,可她频频往东边张望,引得阿彦“腾”的一下站起来,站到她边上也往东边望。 “快了、快了——你都说一早上了喜儿姐姐,你说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哎呦!” 阿彦挨了一个脑瓜崩,撇撇嘴抱着脑袋直哀嚎。喜儿瞪他一眼,没个好声好气:“叫你胡说八道,小姐能被什么事难住?必定是路上一直赶太累,半途得歇歇。” “先进屋来,别着急。小娘子到了,肯定直接就往这来,进来喝点水润润喉,这么热的天,我一个瞎老婆子的觉得眼前烧得慌。” 孙大娘拄着赵老爹新给她打的那拄拐,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原本在店里几乎要把酒楼桌椅擦得发光的来福见她往外走,暂且放下手里的抹布,跟在边上以防大娘跌了去。 喜儿跨过门槛,连忙扶住孙大娘:“您怎么自己走这么半天,这里头磕磕绊绊的,下回先叫我一声。” 孙大娘拍拍喜儿的手,笑道:“姑娘,我走得动,这拐杖就是我的眼呐。” “瞧您说的有拐杖就不能多个人扶着了?我天生就是个忙碌命,闲也闲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那声“忙碌命”,让孙大娘想起自己的儿子,她难免有些哽咽。 这事儿喜儿记的不大清楚,当时她正病着,想也听的断断续续。看的最清楚的要数阿彦。 眼见着孙大娘伤心,阿彦笑得甜甜的跑过来,软乎乎的手抓住那只枯槁的手:“孙奶奶,哪儿有水喝呀,听你们说了半天话,我不知道怎么的跟着觉得口渴了。” “就你人小,事最多了。” “喜儿姐姐,咱们就进屋里歇一会儿嘛!” 喜儿拿这擅长撒娇的小孩儿一点辙没有,连说了两句“好吧、好吧。”,簇拥着孙大娘往桌子那边走。 孙大娘腾出一只手摸摸阿彦的脑袋,笑了起来:“就数你这娃娃,真是机灵。” 阿彦嘿嘿一笑,跟着他们一块围着桌子,等喜儿和孙大娘都坐下,阿彦又蹦蹦跳跳着跑去拿碗来,一共六只,一个个摆好,来福也拿来水壶倒水了。钱有财这会儿正好提着一袋子什么进来,一边走,一边抹着脸上擦不干的汗。 “外头太阳真毒啊,这么热的天,估计小姐不好回来!真是热死人。” 阿彦才刚喝一口水,又跑到钱有财跟前去要接他手里的袋子。现在酒楼里不需要钱有财做饭了,正巧前阵子北街不少人染了时疫,钱有财跟来福就时不时上宋家药馆里头帮着分药、称重之类的活计,谁也不想闲着,毕竟时疫这么严重的事儿,都是街坊邻居的,怎么也不能置之度外。 来福知道南湘子要回来的事,今儿提前回来收拾酒楼,免得哪里不干净,叫南湘子见了烦心。 虽则她并不是这么个注重这些的,但来福还是想让她回来的时候,见到的酒楼是个干干净净的。 这会儿他见了钱有财回来,刚起身要去帮着拿进来,阿彦就跟猴儿似的窜出去了,来福嘴角轻轻翘起一点,走过去接了钱有财手里的袋子。 “这里头是啥呀?闻着一股药味。” 阿彦拽着钱有财询问,可把钱有财急坏了,“是宋老医师给的三根儿,泡茶喝,哎呦哎呦,祖宗——你快叫我进去喝杯水,我快要被晒死了。” 没法子,钱有财身量宽,微胖,稍微热一点就受不了了,阿彦一松开他就着急忙慌进去捧了碗喝。 幸亏水晾了有一会儿,要不非把他喉咙烫坏不可! 阿彦放开了钱有财,又往酒楼门口跑,给他倒的水就喝了一口,显然是还不渴。 他一探头,就远远看见有个人影驾着车往这边来,起先是团黑影,渐渐进了,才看清人脸。 ——不是南湘子又是哪个? “姐姐回来了!” 阿彦往店里头招呼一声,人已经跑出去了,快活地往牛车那儿跑。 他也不管到底里头的人听见没有,反正他要做头一个。 牛车跑的本就不快,阿彦跑过来的时候,南湘子就叫牛停下来,接他坐上去。 等阿彦凑近南湘子,左看看右瞧瞧,只觉得有点陌生了:“姐姐,我怎么觉得,你这身打扮,看着跟来福哥有点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