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四)
散落的银饼引人侧目,原本喧哗热闹的街道骤然安静下来,人们的视线纷纷落在那个脏兮兮的女孩身上。 一时间有点拿不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欸,你们说,这不会是个小偷吧?” “谁说不像呢?穿的这么差,上来掏出这么些银饼,带着也不嫌沉!” 旁边一个人听着众人的议论,他见人们都只说到表面,洋洋得意道: “各位,依我看,她可不单单是小偷! 你们看,她穿的衣裳是丫鬟的款式,定是从那个府上偷跑出来的,再者这银饼寻常人家也拿不出来,附近……能被偷着这个的,也就将军府一家! 所以,她必然是将军府的下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不仅偷跑出来,而且还偷了将军府哪位夫人的东西——里边又是绢花又是玉镯子!”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纷纷向他投去赞扬的目光。 那人见状,拱拱手,脸上的笑意更浓,“诸位,在下不才,这贼人应当立马押去官府或者交由将军府处理,偷窃者实在可恨!不过是个孩子心思就如此纨劣,啧啧。” 那人摇摇头,一脸厌弃,仿佛这女孩是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 小湘儿微微侧目,不错眼看向高谈阔论恨不得立马治她罪的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原本担心上京城的人不会对她的行为有太大的反应,原本也确实如此。 这个人顺利帮她推到将军府的线上去,反而省了她不少功夫。 不过背后似乎有一道目光盯着。 小湘儿勉强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缩在巷道里的白胡子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皱着眉头,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她没有什么可以报答这个奇怪老头莫名其妙的善意,临走前多给了他一块银饼,大概够他用很久。 街上暑气未消,脊背上的伤口似乎已经开始渗血,血顺着背,一气儿流止腰际,渗进衣裤里。 伤口又痒又疼,她垂着头,盯着脚尖。 还是不要动了,光站着已经让她精疲力尽。 几个人缓缓靠近她,似乎是怕吓跑她,女孩无精打采站在那,好似待宰羔羊。 把她送到将军府去,说不定还能领赏,几人瞅着她,磨拳挲掌,说不定还能得将军大人青眼。 虽然后边的只是想想罢了。 一只手方要抓住小湘儿,却被一声女子的怒喝打断。 “放肆!” 青衣女子走至人群中央,不由分说拨开小湘儿垂在脸旁的乱发,用一块帕子替她擦拭脏兮兮的脸,露出来女孩的真面目。 一双杏眼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小小的虎牙给她增添了不少俏皮,如果不是脸色发白,神情有些倦怠,看起来就像偷偷跑出来玩被人抓包的天真幼童。 小湘儿伸手搂住白芨,吐出一口气,“白芨,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他们要押我去见官,我好害怕,咱们快回去吧?” 白芨任由小姐环着自己的脖子,面上安抚,心底道,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偷偷跑出来被人一吓就乖了。 夫人之前一直不舍得凶她,可是你瞧,这一吓,她就知道老老实实的多么好了。 “喂,你谁啊?知不知道你抱着的可是个小偷!” 原本要抓小湘儿的人逼近白芨,掰掰手腕,轻佻的吹了个口哨。 这小丫头可是他们哥几个先打算抓住的,斜刺里冲出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白芨半蹲着,怀里的小人儿紧紧抱着她让她起不了身。 她瞥见不远处堪赶过来的将军府护卫,嗤笑一声,冷冷瞥那为首的,“将军大人保家卫国,难道就保的是你们这么一群游手好闲的?” “兄弟们,你们听听她在说什么?诶?” 那人还要不依不饶,却发现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兄弟们退的老远,其中一个还对他努努嘴。 “什么人的手长到要替将军府管教府上的人了?” 十三个身穿铁甲的人围在他四周,一个管家摸样的的人笑咪咪走出来,细细端详着他,分明是笑着的,却莫名叫他胆寒。 管家对着他点点头,又扫视一圈,嘴角含笑,向周围的人微微行礼。 “各位,纵使将军大人一向脾气好,怕也不会乐意叫旁的人管自己的家事,是不是?” 说着又呵斥白芨,“白芨姑娘,说的又是什么话?这位小兄弟年轻气壮,火气大些也是难免。” 白芨闻言敛了怒气,垂下头任他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