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三)
不过这些东西还是没有告诉孩子的必要了,只告诉她这人没了,她的母亲不在这就够了。 谁料小人儿闻言反倒激动起来,死死拉住她,大大的眼里满是惊恐。 “什么叫做……没了?” 妇人瞅着面前这孩子突如其来的反应,猜她大概是理解错了,于是又耐下性子解释一遍。 “不是你的母亲没了,而是那个所谓需要照顾的姨娘,是她去世了,所以你的母亲肯定不在这里了,快些回去吧!” 小湘儿打着哆嗦,天还热着,她却抖个不停。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噪音在她耳边响起,又好像有一千个人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在叫她的名字。 男男女女的音色,有高兴、有担忧又或者是恭敬的。 好吵啊,不要再说了,好吵! 妇人看着小孩突然抖个不停,继而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无助地缩成一团。 她不知所措看着女孩,这个孩子不会精神也不正常吧? 她莫名奇妙就想起那个被送到庄子上的女人,她害怕地往屋里走,得找她家掌柜出来看看。 徒留小湘儿一个人缩在外边,像是退无可退,被人逼到绝路的刺猬,反抗不得,求告无人,只好把自己缩起来。 在无数个声音里边,桂娘的呼唤声逐渐清晰。 无数个夜晚的温柔呼唤、无数次被她保护的劫后余生还有无数的委屈和控诉! 她发狠了问她,问她一句话——为什么害她! 小湘儿茫然摇着头,眼泪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伤口挣裂的疼痛,还是桂娘的苦苦逼问。 为什么害她! 从这一刻小湘儿才真正害怕起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进来的空气像刀子一下一下划着她的喉咙和肺腑。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出来。 “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娘的累赘!” 迎春楼里的姐姐们总是用可怜又可惜的目光看着她们,她们私下里总说——生了她,就会像累赘一样死死拖住桂娘。她们还劝阿娘趁早甩掉她,这样也好凭着容貌找个好下家。 如果她可以保护阿娘,这样就不会被当成累赘了吧? 她怎么会是累赘呢?她明明——她明明一直在努力保护阿娘啊! 刚走到摊子就听到哭喊声的男人眉头一皱,瞅着脏兮兮的小孩,明显厌烦。 这一天两天哪里来的这么多疯子?还都跑到这来了! 男人停在离女孩最近的桌子边,用力拍了两下。 小湘儿恍惚着放下双手,突如其来的响声将她从梦魇中强行唤醒。 她的脑袋很痛,但好在脱离了刚才不正常的状态。 “收摊了!上别处去!” 男人一边驱赶着她,一边将方才她用过的茶杯里的水随手一泼,“别在这里碍事!” 他收拾完桌子,见女孩还站着不走——刚才还对他敲桌子有反应,他还以为没有疯太严重。 这会又不动弹了,这么一看,还是直接拎着她撵出去的好。 这么呆在这怪瘆人的。 “对不起。” 男人还没将想法付诸行动,原本站着的女孩小声说了这么一句,让他靠近的步伐放慢下来。 小湘儿看了眼男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离开了。 茶摊那妇人从棚屋里探出头来,抚了抚胸口,转头跟她男人说话,“真是吓死我了,最近是咋了,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两个都成疯子了。” “管那么些做什么?下回别给莫名其妙的人好脸色了。” 说完头也不回屋棚里。 -- 她还记得来时的路,也记得怎么从将军府到城门口。 到了将军府,出了那条街,一直走,再过三座桥,就能到出上京城的城门。 出了上京城呢?她该去哪?回北街吗? 她没有想清楚。 小湘儿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冷不丁跟一个人撞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便一个后仰,慢慢摔在地上。 “哎呦!你撞着我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头发乱蓬蓬的,似乎好几天没有洗了。这会一脸无赖相坐在地上,扶着腰,“哎呦,哎呦!老头子我起不来了!你还不来扶我一下吗?” 她觉得怪异,这老头分明是慢慢的摔下去的,简言之就是自己坐下去的,哪里会摔着腰? 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