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王(二十)
世界嘈杂,且充满探寻的目光。贺凌霜眸色深深,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不是这个。” “云二,我在问你,”贺凌霜淡漠的眼周现出一点细微的红痕:“他宁肯卖国求荣也要求到手里的东西,那个除了霍千里没人能拿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云梦泽并非要刻意隐瞒,他不确定地道:“是一种药?” 贺凌霜闭了闭眼。 云梦泽:“倒也不是要的,只是太师闲谈时说起他精神不济,求大王帮他找一味只在草原生长的草药,好像是叫……乌朴子。” 乌朴子味涩气苦,只在匈奴圣山的悬崖峭壁上生长,好几年也不见得能有人采到一颗。照理说这么有脾气的药草,通常也不会被大夫加进药方里去治什么精神不济。 那日在他们落脚的将军府里,贺太师一提,云梦泽就在他家大王脸上看到了如有实质般的“晦气”二字。 贺凌霜缓缓睁开了眼睛:“乌朴子是一味药引——云二,你还记得两心蛊吗?” 这下连云梦泽的脸色也变了。 “两心蛊,同生死,妾身故,君心死。”贺凌霜目光枯槁:“这下完了。” * 他们这边到底什么完了倒还难说,且说霍大王湿淋淋地拎着个团子并一小块骨头上岸,确实快给他恶心完了。 霍千里不会游水,打进京城的路上,每次下江下河都是捏着鼻子过的。但没想到还有更恶心的等着他—— 刚贴着山壁站在这仅有的一小块陆地上,霍千里那狗鼻子已先敏锐地问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似苦似甘,是乌朴子。 霍千里很没溜地当着小孩的面把外袍脱下来拧干水分,薄甲是早就摘了,里头那件还是贺家送的“墨莲寒青”。 那衣裳质料坚滑,襟口处浸了水,有些系不严,趴在他背上的阿庑哇地一声。 霍千里一愣,而后大大方方给他看:“你说这个?” 那是一道很长很长的伤疤,从耳后一直贯穿到左胸,就好像谁曾经将他沿着那道痕迹劈开过似的。 “这可有年头了。”顾千里察觉背上的阿庑在抖,心知这么大的崽子八成是怕黑,故意和他说话转移他注意力:“你大王挨这一下的时候,比你也大不了多少。” 阿庑果然精神了,小手捞住他脖子:“真的吗?是别人打你吗?为什么打你?” “不是人,是猪妖。”霍千里跟着那股子清苦的药味在山壁上摸索:“你大王根骨清奇,猪妖觉得吃了我能补身体,就到处追着我打,成天惦记炖了我。” 阿庑看出他在找路,十分乖巧沉稳地帮他举着火折子:“阿姊说世上没有妖怪。” 霍千里心说你阿姊自己就是个神婆,成天念念叨叨妄图控制老子。但霍某人很有些不背后讲人的义气,大手一挥道:“那是你们中原的妖怪道行不行,草原上的一个个凶得很呢。” 小孩果然信了,心头剧烈地跳动起来:“那后来呢?猪妖是不是吃了你一块肉?” 霍千里手下突然摸到一个规整的凸起,他唇角一翘,在暗夜中英气得要命:“放屁。当然是大王大显神威,一刀把猪妖从山上砍下去——不过呢,打了小的就要招来大的。” 他手下用力,猛地一按,山壁上竟然不声不响地露出一道小缝来,火折子向内一照,豁然竟是一条通路! 阿庑小手一紧:“我,我心跳得好快啊。” “都怪大王长得太好,”霍千里嘴上编着离题万里的故事,却很谨慎地把小孩放了下来牵在手里:“故事还听不听?” 阿庑听出故事是假的,扁扁嘴问:“你骗人,朕不想听,快点进去吧!” 霍千里稀奇地瞧了他一眼:“这里头不像好地方,通着哪里都不知道,你敢进去?” 阿庑摇头晃脑:“刚才你一直看水边,朕看到了!这里是不是经常有坏人出入?所以你才要带朕找地方蹲一蹲?” 霍千里简直对这崽有些赞赏了。 这条水道不算宽阔,上下游更是四平八稳,照礼说水流不该如此湍急——除非,这下面有东西。 除了那些个小孩的头骨,还有东西。 密道的门在他们踏上第十七级台阶的时候自动合上,被浸湿的火折子也扑腾两下,也跟着灭了。 甬道里漆黑一片,霍千里听到手里的小孩发出了极力压制的一声哽咽。 “故事还听不听?” 高大的蛮王本来没什么正经,此刻他四平八稳的声调在阿庑听来却像一副强心剂: “那猪妖摔下山去,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