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和三十三岁
理论上公司是提供员工宿舍的,位于酒店附近某中档小区,房龄虽然老了点,环境倒是可以,地段没得说,配套设施齐全,物业靠谱,安全性也高。 只不过,是四人间。年依在这方面有点矫情,想要一个更私人空间。 租房有不可避免的问题,房租和吃饭。 近两年三江房价水涨船高,押一付三的房租掏空了年依的积蓄。还有就是伙食问题,上班管一顿中饭,早晚饭得自行解决,早饭她通常用面包过渡一下,早班下班能在路过的小餐馆买点菜饭,赶上晚班的话,就得再用面包过渡一下…… 她也尝试过开火做饭,厨艺尚可,就是买菜加上洗切炒太耗时间,又不敢做叶子菜,她害怕一切蠕动的软体动物,绿叶菜里面会有活蹦乱跳的小蚯蚓。 虽然遇上诸多不顺,前路依旧渺茫,生活也算是步入正轨。 隆冬的早班,天幕是一望无际的深蓝,年依住得不远,仅需乘两站公交车,一首歌的功夫,便抵达目的地,随着手机越来越智能,音乐播放器已经鲜有人用,年依却钟情于很多年前那支黑色oppoMp3,歌单都不曾更新过,性情像个老古董。 平安夜将近,圣诞的气氛浓重,大堂里一早就唱起了“铃儿响叮当。” 年依想起刚开始主管反复叮嘱,有一些拥有特殊身份的常住客人,一定要记得他们的脸,别像对待普通客人那样追着人刷房卡,然而年依脸盲严重,常常叫和她对班的同事胆战心惊。 她到餐厅时冯彦彦已经在画眼妆了,动作慢吞吞没睡醒一样。她把外面穿着的白色长羽绒服脱掉,反过来卷着放进柜子,工装就套在外衣里面,省掉了去更衣间的时间,超长的工作时间让她彻底丧失了装扮自己的欲望,常常怎么省事怎么来。 整理好妆发,年依翻了一遍工作日志和交班记录,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同冯彦彦互问早安,后来察觉了她干的那些事后,跟她说话都变得别扭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们像达成一致一般开始忽略彼此的存在,年依在人际交往上一向被动,对方友好的前提下她尚且慢热,更别说这种傲慢的,轻视的对待,不过就像她对吕翎翰说的那样,她不太在意这些,是真的不在乎自己世界以外的人和事。 年依知道冯彦彦年纪不大,本科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四年,有点自命不凡恃才傲物。这份工作之前做过售楼员,沟通能力强,一直想进酒店销售部拿高提成,因为定员满了才屈就在餐饮部做个小接待。她有个上幼儿园的女儿,老公没有固定工作,听说最近和人合伙开广告公司又赔进去不少钱,家里的小轿车都抵押了……年依平时挺喜欢听别人的生活轨迹,那种真实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她虽然不认同,但能理解冯彦彦的所作所为,生活一地鸡毛,谁不是夹缝中生存,她在试着融入这个现实的世界,试图在保护好自己躯壳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宽容别人。 工作的吧台后面是一整面墙的酒水柜,华丽丽的柜子后面有个休息的小房间,部门女孩子多,上班闲暇时喜欢偷着吃点东西,一般都会躲进那个小房间里,或者谁在家带了什么好吃的,也会召集大家在那里分享。年依在电脑里核对餐酒会和婚礼的清单,临近年关,各大公司的年会密集的一场接着一场,加班到凌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一直负责餐厅的林经理路过吧台去办公室,年依和冯彦彦同时问了声早,林经理目不斜视地点了点头,都快走过去了,突然又停住问:“年依,转正以后还习惯么?” “习惯,都挺好的。”年依生怕她对自己表现出一丁点的特别对待。 好在林经理没再说什么,仿佛单纯只是心血来潮关心一下新员工。 早会时间快到了,交谈声逐渐清晰,从酒柜后面的小房间传来。 “我就讨厌她那副什么都等着人伺候的模样,你就说前天准备圣诞节吧,总公司的人来给我们部门发苹果,人家递过来你倒是接着啊,她站得最近,就在那手插着兜等着,最后还是林经理接过来给大家分了。” “是啊,我早发现了,可没眼力价了,平时还装清高,我看台碰上剩的大虾,请她吃她还端着架子不肯吃,以后有好事我再没喊过她了。” 冯彦彦尴尬地看了眼年依的表情,清了下嗓子,聊天的人刚好走到门口,是包房的服务员,见她面不改色地在本上写写画画,以为她没听见,换了话题接着聊天:“现在都有臀膜了,你真老土。” “臀膜是干啥啊,那地方保养起来还能给别人看咋的。” “屁、股总坐着不是容易黑吗?粗糙啊,黑啊都能改善,让你老公摸着手感更好呗。” 话题越聊越离谱了,冯彦彦也参与进去,跟着一起说说笑笑,年依没结婚,也没孩子,即便她们对她没有偏见,她也插不上话。 “那我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