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谢你
道:“别把妙兴的衣服搅坏了。” 言九无所谓:“坏了就让五哥赔喽。” 杨烈轻皱着眉,显然是不赞成她的话。她一脸无辜,理直气壮地解释道:“冤有头债有主,五哥的机器洗坏的,当然要他赔啦。”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行了,”杨烈叹了口气,他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起身将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而后卷起衣袖,“回去收拾收拾,换件能出门的衣服,这边不用你管了。” 言九眼前一亮,跳起来就往他身上扑,却被杨烈一闪身躲过去了,他淡淡道:“还不快去。” 不得不承认,梁五儿手里做出的东西没有不好用的,用他这新产品洗衣服是比手洗轻松许多。杨烈在晾衣服时不由又想起言九坐在小板凳上摇着把手的懒散样子,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结果还是没让她自己洗。 虽然她对自己的来历避而不谈,但杨烈大致猜得出她应该是哪个世家跑出来的大小姐。她笑时、与人对视时一双眼睛都亮得惊人,剔透清澈。她在家应该被人宠得太过,对什么都显得随意,甚至是有些随遇而安了。无所谓发生什么,她总抱着不变的态度轻松应对。 譬如她前几日祸祸张旺的钱,实际上买来的那些东西很快就被她散出去了。那只兔子白天还窝在她怀里,晚上已经躺在她碗里了。 那些花瓣也曾被她自己踩入泥土中去。 她的喜欢都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思及此,杨烈的思绪一顿,强压着不让自己顺着这样的想法继续深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借此减轻心头的思虑。 他转而做了个轻松的、无足轻重的总结:言九太任性了。 他握着晾衣绳,手下的布料浸湿了他的手。不能一直惯着她,他想。 “杨烈?” 熟悉声音从背后响起,不必回身他也知道来人是谁。既然在唐妙兴屋前,那么最该出现于此的不是杨烈,更不是言九,只能是一个人、也只会是他——唐妙兴。 他半侧过身,向唐妙兴道:“师兄,你回来了。”略一沉吟,他又道,“比预定的还早了几日,路上辛苦了。” 言尽于此,话里的意思却有些尖刻。如果有师爷在场给唐妙兴翻译翻译,大致可以译作:你急什么? 唐妙兴明白他的意思,只道:“恪哥让我先回来向门长回禀。” 可不是我要急,是有任务在身。 “嗯。门长刚走。” “门长那边……不急。”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冷意都压在唐妙兴心头,悬了一路的心缓缓落回,却并没有给他任何舒缓的感受。反而是一种面对既成的、无可挽回的局面的妥协,这一不详的认识将一路的风尘都聚集起来,山一般砸在他心上,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拜山、任务、杀人,他做过无数。 受伤、流血、养伤,也都是常事。 这是唯一一次,他在走出山门时抱的是犹豫的情绪。 如果她醒来后又被杨烈杀了,那他算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如果再看到的是她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他又该如何? 就算如此挂心了近一个月之久,此时此刻在逐渐沉寂下来的念头中,唐妙兴忽然发现她对山脚下的那个女孩儿的印象只余下她垂在脸前的银色长发。 他当时拨开发丝看到的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已然完全忘记了,她在他怀中时柔软沉重的触感也已荡然无存。 火花一般,一闪即灭。 他猛然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握紧了双手,如梦初醒,他缓缓张开手,望着眼前在风中微动的衣衫,他道:“无论如何,多谢你,杨少爷。不必愧疚,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 杨烈:? 杨烈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唐妙兴有点恼火,却还是心平气和道:“多谢,可以了吗?” 杨烈:“……” 怎么好像阴阳怪气儿的? 他皱着眉,有些不悦道:“我愧疚什么?” “没什么。”唐妙兴说着瞟了一眼还未来得及搭起来的衣衫,“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 “……随你。” 他本来等着唐妙兴问他言九的事,但是这么三两句话过后,他猜到唐妙兴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但是他的怒意实实在在被勾了起来,不再多言,他准备离开。 反正就算不是他,也总会有人告诉唐妙兴——言九没死,活得好好的,还成了你的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