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

第十章

镱都，京郊。

雨珠乱跳，泥点迸溅。

遮雨棚已经架出来了，京城里守卫都蹲在炉子旁熬着药。

周澜带着一干指挥司里的人一车一车从城墙往外运尸体。

“头儿，指挥来了。”

周澜把木车的把手递给一旁的守卫。

雨下的虽然不大，但是密密的遮人眼。

周澜就着雨水洗了一把自己手上的黄泥。

“指挥。”

周澜抱了个拳。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他们指挥可是正儿八经锦衣玉食的皇子，哪儿是什么区区京城五品指挥。

秦令川没理会，直接问起话来“云川的和尚查的怎么样了？”。

“云川和尚已经有了眉目，弟兄们还在继续跟着查，不过....下官倒是听说，此次疫情和边沙人联系。”

“不是边沙人，边沙人投毒怎么会只投在这里。”秦令川摇摇头，上一世锦衣卫给的通报也是边沙人，但只要稍微细想便会发现，边沙人投毒怎么会投在京郊，为什么不直接放在皇城里。

“这场大疫，没有那么简单。”

“是在下鲁莽了，只是疫情一波接着一波，兄弟们叫苦不堪，只想着找出源头来。眼下只有咱们指挥司的人来管，兄弟们恨不得一个当两个用也是顾不住，更有甚的连咱们的人都有染上的。”

细雨拍打着秦令川的茅草帽，青灰色的衣袍紧紧粘连在后背上。

这几天他几乎住在了京郊，眼见着一处一处的疫爆发着止不住，着疫来的凶，来得猛。病死的全是躲饥荒的穷苦人，触不到皇城里达官贵人的利益，上面儿没人会管。

........

棚屋里传来叫唤。

“来人呐，来人呐。我娘亲顶不住了，要死了，要出人命了。”

秦令川进了棚屋。

帐里面，烧着沸水咕噜咕噜煮着草药。地上几个没有血色的人哀嚎着，渗人的红疹已经爬到了脖子上，并着几排的还有将要撑不住正在呕血的病人。

病榻上半跪着年纪不大的少年显得格外扎眼，地上的病人应该是他的母亲，眼见着母亲吐血，少年焦急的脸上带着泪，无助地草药喂到母亲嘴边。

一旁有带着护具的守卫见他来，招呼人给秦令川送上面罩。

秦令川接过，走上前弯腰递给了那个少年。

“你....”，少年有些错愕，瞧见秦令川衣着与旁人的不同，便对着秦令川哭喊道：“大人，救命，大人！我娘亲快不行了，求您派郎中来，大人救命啊！”

.......

一旁的周澜想要前向，秦令川却先行一步。

“四皇.....”这病是会传染的。

秦令川看向那少年，坚定道：“你且放心，有我在，定会救你阿母。”

“我不但会救你阿母，还会救这京郊的所有人。这京郊百姓的每一条命，大人都会救。”

周澜立在秦令川的身后。

“救所有人，京郊百姓的每一条命。”

周澜看向秦令川被雨水打湿的后背，明明这个人前些日子还是浪荡不羁的皇子，明明京郊的大疫与他毫无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

周澜怔怔的。

“周澜，你去派人给每个帐中都燃些熏香。下了雨，西郊的地势低，容易塌陷的山头提前派兄弟们盯着，再让迟风从我府上调来些木炭.......”

“是，指挥。”

周澜心中没有答案，但心中好像又有了答案。

雨还没有停，天却慢慢暗淡。

秦令川坐在板凳上，突如起来的雨让本来就困难的任务更加复杂。

这雨要是在前些日子下，会不会京郊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难民。

会不会就没有这场大疫。

会吗？

秦令川看看手。

不会吧，大镱皇族还是会寻欢作乐花钱如流水，皇城里的太监权贵还是会滥权圈地，依旧还会有人会被逼的走投无路，还是会百姓吃不起饭饿死在街头。

没有这场大疫，还会有别的什么。

“指挥，户部来人了。”

“户部的人还是那套说辞，没有上面的敕令，一贯钱也不会给.......”

守卫的话仿佛和秦令川心中所想起了一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