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 “不奇怪,世人眼中我认贼作父死不足惜,可若我为男儿,似那些将领般为平王效力,也不会如此了。”陆璨半真半假地感叹。 “但,飞鸟尽良弓藏,谁都不知道他们选择的这条路究竟是对是错。”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从寝殿门前看出去都清晰可见,那是麒麟殿的方向,陆璨好像被吸引住了,怔怔地,“我不懂。” 什么?“一定要这么快吗?他们不是功臣吗?如此刻薄寡恩心胸狭窄,岂能服众。” 颜泽并不怀疑,任谁见识平王的做法都会有此疑惑,可真相却并非如他们所想那般,“你会明白的,要不了多久了。” 陆璨抿唇,望着窗外夜空中几不可见的闪烁繁星,沉默不语。 “你先休息,我就在宫中巡视,若有需要喊一声即可。”说完,他退后几步欲转身离开,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深深注视着陆璨,“安心睡吧。” 陆璨闻言抬眸看他,只见他目光复杂,脸上的笑容却很浅淡,“你不必太过介怀,平王虽然狠毒,却终究是你血脉至亲,只要真心顺服,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公主。” 血脉至亲?如今说来,未免太可笑了些。 再次合上殿门,既是要巡视,颜泽估计轻易不会再来了。但面对韩谦要带她离开的决心,陆璨又不知该如何说服他,关于死而复生的秘密她是不会再告诉任何人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陆璨本也是被迫不断重来,倘若她能掌控这种力量倒还好些,可事实并非如此,她不想耗费精力探寻无关因果。 得另想个法子打消韩谦的念头才是。 正在斟酌言辞,沉寂许久的床帐被浅浅撩开一角,韩谦的半张脸遮掩在阴影中,却眼光如刀,凌厉地刺向她。 陆璨呼吸一窒。 “这就是你留下的原因?”韩谦冷笑,“为了荣华富贵,认贼作父。” 逼近的危险气息让她下意识后退,碰到桌角时身形微晃,陆璨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人逼上绝路,他就不能动动脑子! 这种气急败坏的念头居然是她升起的。 哐啷一声,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陆璨狼狈地撞开寝殿大门,扔出的茶具被韩谦一剑挥开,迅如疾电将紫檀木门刺穿,险险割断一缕青丝。 “快来人!”冷锋威胁般如影随形,她绝望地大声呼喊,但要等守卫赶来,早已没命了。 仿佛预料到自己的命运,陆璨紧紧闭上眼。 刀剑相击。 韩谦顺势腾挪落地,颜泽手中的环首刀挽了个花,挡在陆璨跟前,直指对方,“果然藏在此处。”安慰似的微微侧首,“荣灿妹妹,别怕,他逃不掉的。” 原来他根本就没走,反而调了人将这里包围,在寝殿时颜泽察觉了异样,他还以为,陆璨和那刺客是一伙的,他们有所图谋。 岂料……陆璨的作为果真不容于世,连武威侯的铁杆都会唾弃她。 “哼,一群走狗!将军没你这样贪慕荣华的女儿!”韩谦怒斥。 “人各有志,你不求名利,总不能拦着别人的上进之路。”颜泽一向厌恶他们这种清高的调调,“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你已经插翅难飞了!与其舍命顽抗,莫若归降吾主,也能得个前程。” 韩谦傲然道:“某虽不才,却非贪生怕死之辈,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两边对峙,弓箭手便无出手机会,只能靠人海堆死他。 但韩谦出身医毒世家,在卫兵们冲上来时当即丢出两个药包,挥剑破开,淡青色的烟雾完美融入夜色之中,前几排的人迅速面容紫胀倒了下去,攻势一时有些迟缓。 颜泽被他那鬼魅手段一惊,见他朝自己欺身近前,不由屏住呼吸,时刻提防着他的小动作,因此应对平平,落了下风。 谁知韩谦却不乘胜追击,竟辗转擒住了他身后的陆璨。 难道就这样恨?颜泽知道他大约还是为武威侯抱不平,却不能眼睁睁看他就这么杀了陆璨,用谈判的口吻说:“放了郡主,万事好商量。” “商量,我连死都不怕,还需要商量什么?”韩谦一手执剑,一手掐住陆璨的脖子,回首对颜泽大笑,“谁都不能踩着将军的尸骨得意风光,哪怕是你的主人,他必定长久不了!” 以他的指力捏断少女的咽喉轻而易举,陆璨的肌肤氤氲起滴血似的殷红,艰难地启唇呵气。 颜泽心里一慌,冲口而出道:“他的确长久不了,你先放……” 戛然而止,韩谦的快意凝固在脸上,眼神不自觉下移,胸口绽开血色,卧着刀柄的是一只纤白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