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节
炸个茅房,委实不算大事。 连炸十二家除外。 整条巷子的人家都涌出来了,福善家在最外边,因而聚在他门前吵吵嚷嚷,周边还站了许多凑热闹的百姓。 “什么东西炸了?” “不晓得,动静怪大的。” “好像是谁家粪坑炸了!” “真的假的?” “你没闻见味儿啊!” 此刻福善的脸比粪坑还臭,府里的管家苦哈哈对他道:“别提了,也不知哪家孩子扔炮仗玩,后门都给镇塌了,下人房那味道……” 他能说出这一二三来,必是亲眼见识过现场的惨烈,虽屋舍尚且安好,可要清除秽物就是个大工程了,何况沾上了……的东西,膈不膈应呢? “你给老子离远点儿。”福善险些给熏晕过去,连忙摆手,管家喏喏后退几步,又听他大喝,“岂有此理!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什么孩子能把炮仗扔到家里来?我看就是有贼人作怪!” 管家赶紧附和,“老爷英明!如此对另几位大人家里也有了交代,还需老爷亲自安抚为上。” 不止安抚,福善心里想着贼人弄塌了各家的墙,指不定要趁乱干些什么,自己若没有处理到位,万一出点事儿,那指责可就冲他来了,毕竟他家是第一个炸的。 保不齐别人都是受殃及的池鱼,福善恨得牙根痒痒,这不是拱着他结仇么? 因此他更要控制住局面,亲自上各家承诺了,五城兵马司会派人巡视值守,并襄助各家修葺填补门墙之事。 十来户同僚,总没有个个都是和睦邻里,不乏官场上不对付的,素日有龃龉的,福善吃了好些排揎,恼得火星乱迸,随手指了底下校官回去调派人马。 处理好已过午时,便顺势家去用饭,只不知是否心里膈应,空气中似乎总弥漫着散不去的气味,福善重重摔了筷子,别说吃,都要待不下去了。 左思右想,自己并没办过什么了不得的案子,也没和谁有深仇大恨,莫非不是冲他来的?否则如何解释炸了他家不算,连同旁人都一块炸了? 竟无一人发觉异样,这干净的动作,难不成是一伙贼子联手? 嗯,看来加强守卫是必要的,他们故意弄得人心惶惶说不得就是想潜入谁家里窃取机密,这附近可都是官员宅邸! 福善背着手在大门口走来走去,好歹此处空旷不那么难闻,而后校官匆匆调了两百来人复命,反引得他大发雷霆。 “多少?老子不是让你叫人耍威风来的!要干活,干活懂吗?你知道有几家啊,两百人够干什么!” 校官愁眉苦脸地解释,“属下将大人的意思如实上报了,可上头就肯调这些人来。” “哪个上头?赵大人?”福善压着怒火询问。 “是翊麾副尉。” 他一脚踹在门前石狮子的底座上骂道:“你狗日的窦人杰!” 五城兵马司分管东西南北四城,由都尉赵长兴总领一干事宜,他手下分宁远、宣节、怀化、翊麾四副尉各司一区,其下又有十校尉十郎将各负责缉盗火禁等事,在册的便有四万余人。 其中自然少不了郑添祥那般挂名的,但人确实多,不过衙门就那么大点地方,他们每日也只需应个卯,其余时候则分散在城中各处巡视并维持治安。 可三五千人总是有的,衙门并练武场兵器库各处当值皆需要人手,对于他们这些尉官校官郎官,只要手底下有人且轮不到他们亲自出马。 今日要不是自己家被炸,福善也不一定这么上心,他这个人说话难听,倒不是针对谁,而是平等地看不惯所有人。 恩荫子弟惫懒,他看不惯。同僚太上进,他也看不惯。 福善和窦人杰的梁子向来就有,他负责的西城大都是官员宅邸,窦人杰负责的北城多为宗亲贵胄,是以平时就属他狗癫儿似的安排人巡视,常借口人手不足往自己名下划拉人。 你要是出于公心也罢了,可宗亲王府哪家还能没个守卫,值得你借花献佛上杆子讨好? 福善顶瞧不上他极尽钻营的做派,今日正经大事他又来卡脖子,便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老子岂能让你随便骑在头上! “他回来了。”郑添祥趴在门缝上看着福善气势汹汹去找窦人杰算账的身影,忙退回桌前对陆璨道,“你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吗?这下可怎么好?” 陆璨确实是这么想的,福善家里那摊子事应该走不开才对,所以才提议郑添祥干脆带着她去五城兵马司衙门上值,就算查也没那么快查到他头上。 郑添祥挂着个小校的官职,倒也没带小厮当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