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母
她的蠢话又推翻了他的改观,颜泽轻描淡写带过了皇帝的结局。 诚然他这人阴狠毒辣,先前的分析倒是合理,都城内既然被五城兵马司掌控,皇帝的羽林卫难道就上下一心吗?颜泽这个昭武校尉不会发展心腹?纵使只少许人,关键时刻亦能颠覆局势。 如此说来,平王竟是个人物,里里外外都让他渗透遍了,岂有落败之理? 陆璨不禁泄气,自己空有个郡主头衔,却无父亲征战沙场之力,也无兄长运筹帷幄之能,上苍为何叫她这无用之人得此机缘?若是父亲或者兄长,整治区区平王必定不在话下。 残阳将逝,颜泽不欲拖延,正要威逼她求助皇后,前方喊话劝降的卒子却传来一阵骚乱。 长乐门上的正楼人影浮动,二重檐下斗拱参差,皇后陆镜身披深青色龙纹祎衣,点翠嵌珠金凤冠口衔璎珞流苏,仪态端庄华贵非常。 颜泽重又将刀架回了陆璨脖子,毕恭毕敬地问安,“娘娘长乐无极。”却丝毫不见谦逊之色,语气颇为咄咄逼人,“不知太子殿下何在,微臣只盼早日迎太子与皇后同陛下团聚。” 尽管暗处可能有无数只利箭瞄准了她,陆镜依旧泰然自若,无愧国母风范,“叛臣贼子,不足与谋。” 蔑视之色转向陆璨时归为平静,虽相隔甚远,几乎叫人直面了她的浓烈情感。 “璨儿,你要知道,陆家的儿女只有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你我也罢,太子也罢,不过是俎上鱼肉,姑姑并非不疼爱你……”似乎不忍将决绝言语加诸荏弱女儿身上,陆镜对嫡亲外甥确实真心爱护,只她更清楚,哪怕她和太子就死,叛军也不会放过陆璨。 再是盛世明珠,凋亡时亦无人相顾。从民女到皇后,她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初主动进取才没让陆锋的征战之能被埋没,当个火头军还是一军统帅对大陈的意义天差地别,拒北狄于玉门关外,收复河西何其壮哉! 陆家满门荣耀也非因她而贵,兄弟争气固然可喜,更可喜的是后继有人。太子陈煦聪敏贤德,武威侯世子陆琛亦如将星在世,如此何愁江山不安?而今叛乱既起,陆镜委实不知这锦绣王朝前路如何,他们一死,边关只怕也要乱了。 所以陆璨其实比想象中更重要,她还未能得知武威侯遭遇不测,唯有勉励支撑,挣扎苟活下去,或许能等到援兵。 “必要之时,务必自尽全节,万万不可叫他们拿你威胁父兄。” 陆镜语调铿锵,似乎恨不得她下一秒就饮剑自刎,但颜泽绽出了然的笑容,“娘娘果真心思机巧,也对武威侯十分信任,可惜,您恐怕指望不上他了。” 这才是真正的走投无路,陆镜眼眶通红,十指紧攥,最后的希望熄灭了,他们还能指望谁呢?叛军人多势众围也围死他们了,卫兵拼死抵抗不过徒增杀业,今日皇城内外死得人还不够多吗? 就让她维持一国之后的尊严,陆家儿女的骄傲,干干净净上路吧! “璨儿,天不佑我,与人无尤。若能早知平王包藏祸心,便无咱们家如今的下场,总归是他技高一筹。” 陆镜踏上城墙,单薄却又庄重的身影略显萧索,流苏华彩映出眉宇间的坚毅。或许之前的每一次她都是这样刚烈以身殉国。 轻如鸿羽,亦能震撼山岳天地为之悲泣,就连寻常士卒都不得不为之静默动容。 骄傲的凤凰坠落了。 陆璨会让她浴火重生的。 “母后!” 太子仁德却不软弱,并非只敢躲在母亲庇护下,皇后独自上了城楼他便心知不好,疾步奔来却终究错过半空飘荡的衣襟。 一向行止稳妥的他在乱局起时尚能调动卫队指挥自如,可骤然失亲的惨烈绝非轻描淡写可带过,左右赶上前死命将太子从墙头拽下来。 青砖之上斑斑血痕。 至亲逝世,多少恸毁皆不为过,哪怕是储君。 颜泽不意外太子的反应,他手中刀锋微撇,冰凉锋刃贴着少女丰盈的脸颊将她转向自己,没有失措,没有哀伤,淡漠得如同套了一层假面的陌生人。 刀尖浅浅划破柔嫩肌肤,对此时的陆璨来说不值一提,却激起了他浓烈的好奇,“荣灿妹妹,我现在有些舍不得你死了。” 这倒是真心话。 一眼望到底的蠢货忽然间满身谜团,任谁都想一探究竟。况且……陆璨已然见识过他对神鬼奇异之事的狂热态度,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被自己掌握着,饶是身处劣势,她也能幼稚地安慰自己压了他一头。 姑姑说的没错,天不佑我,与人无尤!但是,“你想知道是谁指使我?” “若你愿从实交代,自然是新朝的功臣。”颜泽蹲身倾向她,言语间充满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