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既是香料铺掌柜为何身边没有司吏一同点验,如此鬼祟?” “近日香料短缺,我想提前来大仓拿些货,趁势卖个好价钱......” 每年开春都会有香料材短缺一阵,不少人都会趁势涨价,是以,香铺掌柜来这大仓实在不足为奇。 但男子仍是不信:“既然是为了谋取钱财,可你绕这么一圈为何又空手而归?可是看出什么异样了?” 周遭昏暗无光,面前男子的行为与窃贼一般,可又声色俱厉带着威严,问话的方式也似审问,步步相逼。 他能如此问,想必从她进来就已经在了。 或许是为查香料而来? 苏悠谨慎答:“没看出什么……” 本也不是犹豫心虚之态,只有刀架脖子的恐慌。 但男子异常机警,将脖子上的刀陡然逼近了几分,锋利的刀刃严丝无缝地触着肌肤,只再稍稍用力,恐怕就得毙命当场。 苏悠的心都漏跳了半拍,全身紧绷。 男子也不催,耐心的等着,似乎还要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替自己开脱。 苏悠浅浅呼了一口气,只好如实道:“真腊与登流眉国的沉香代替了海南万安的上品沉香,紫檀木与薰陆等皆与寻常不同品级参杂其中……品级不同调制出来的香品效果也不同,那些不是我要的货。” 怕面前男子不理解,她又解释道: “真腊的沉香气息不怎么腥烈,香味短燃烧起来有尾焦。虽然一直有供应,但大朔近年来较为推崇的是万安的沉香,论品级,万安沉水香乃第一。” 男子略略思量了她的话,皱了眉,但却并未再继续问下去。 松了手,转而又问:“你一人来的?” 苏悠没来得及答,仓门“吱呀”打开的,外头的光照进来,有人探在门口神色有些紧张:“主子,值班司吏该来了。” 男子闻言,抬手将苏悠发髻上的莲花簪拔下。 “东西我拿走了,来日还你。” 然后不见慌忙,迈腿往外走,至门槛时,见后头人无动响,方才侧头说了一句:“不走?” 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苏悠瘫软在那。 她本以为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周沅,至少不会在如此窘迫,还拿刀相向的场景下见面。 遂低着头起身,拾起了一旁的帷帽,从昏暗中快步走向门口。 没有多言,只是匆匆福了个身便走了。 像是落荒而逃,又觉得窘迫。 反正不可能相认。 - 等从那场狼狈囧况回过神来时,她人已经在御成街的芙蓉古玩铺了。 大仓昏暗,苏悠觉得兴许周沅应该是没有认出她,即便认出,也该是当作不认识。 那么她便没必要觉得尴尬。 苏悠略略安慰了自己,整理了一下情绪,当作无事发生。 可精明如老张,自苏悠一进门他就瞧出了不对劲,瞧着那无甚血色的脸,递来一杯枣茶,神情凝重,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苏悠抿了一口茶缓了缓,转而问道,“对了张伯,日前那副《江山图》可有人收了?” 香料价格上涨,她没有现银只得变卖些古玩字画,希望还能淘到一些所需的香料。 “收了!昨日有个官家子弟到我这来看,二话不说直接给收走了。” 老张抬起右掌,比了个数:“他出了三千两,一个子儿都没压。” 这个价格是在苏悠的意料之中的,若不是急着用钱,她还能再等几年出手。 见她这般淡定,老张笑道:“我说你这丫头运气忒好,那前朝名士瞿溪的江山图有人寻遍大江南北都没找到,竟是让给你捞上了,藏得可够深的!” “都是巧合……”苏悠谦虚道。 那江山图原名《大兴江山图》,是两百年前大兴名将依据当时的江山地貌描绘的,因图中包含了甘州边境以及胡人地界的山地,遂一直收藏在国库嫌少人知。 大兴亡国时胡人曾经掠夺大兴国库非常多宝物名画,以至于现在胡人每年来朝献贡时都会各种倒卖。恰好苏悠的父亲又爱钻研古玩字画,而她耳濡目染也都了解,所以在没传出皇上也寻江山图之前,她就已经在各个典当行古斋留意过这画。 她犹记得当时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画,因画不算名家之笔,店家还是以紫檀木盒矜贵喊的价,而江山图完全是附送的…… 苏悠轻轻呷了一口茶,又与老张商量着要转手其它的古玩字画,直到日暮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