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br> 她没有哭,只是安静的拔下了头上的莲花簪,轻声道:“许妈咱们把它当了。” 夫人留下的唯一遗物,最后解决了两人的温饱。 那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女,落得如此境地,换作旁人早受不住了,可姑娘心性坚强,从不畏那些流言,还屡屡安慰道:“正身直行,众邪自息。若事事都听入了心里又纠结其中,岂非囚身牢笼?” 似乎无论遭受了怎样的境遇,都能不放在心上,事后也从不愿提起,仿佛都将一切都揭了过去。 但许妈知道,她这是将过往带来的教训,一一刻进骨子里去了,否则也不会决然违背当初在老爷面前发誓绝不制香的誓言。 虽说姑娘得夫人亲传,一手调香手艺独一无二,可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面讨生活不是长久之计,总归是要嫁人的。 但苏悠依旧是安静地,不在意似的,复又去忙手里的活。 然后缓缓道:“许妈,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的。” 没有可能了。 她亲手撕毁的婚书,他们之间早就不可能了。 如今她有自己的宅院,清静自在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便好。 - 几日后进入了暮春,风雨骤降,院子里那一墙本该盛放的的花朵已然被大雨打谢成泥。 苏悠站在廊檐下,看着这不知下到何时的漫天雨幕,不免有些心急。 半月前她答应顾氏帮宫里的昭仪娘娘调制香方,可近来香料实在短缺,寻常采买香料的铺子纷纷关了门,而其它地方则开始以次充好的售卖。 大朔香品盛行,朝廷也因此专门设立了香典司,定制了香料的专卖制度,不管是外藩来的香料还是大朔的香料,由贵奢到普通,由大商铺到贩夫,皆有官府管实时巡查。 可观近来的香典司先是大张旗鼓的查抄涉罪商铺,后又纵容那些以次充好的商铺,实在令人矛盾至极。 苏悠心里存疑,便直接去了城西的大仓。 那儿管各处运来的香料,有时候会特许香铺的掌柜与司吏进去点货,苏悠不能表明自己是掌柜身份,但那看守仓库的司吏恰好是当铺老张的兄弟,她使了些钱,当即便允她进了仓库。 仓库内一片昏暗,苏悠取出火折子往最里的甬道走。果然,里头的货架上货物积压如山,且按月期来看有些是半年前就存下的货物。 又从货架的木盒里取下标注产自大朔万安的沉香,略一闻便发现了不对劲,气息淡,质地略有些粗糙与外头那些以次充好的沉香几乎一样,皆是真腊以及登流眉国的沉香。 虽在外番中属上品,可论品质远不及海南万安的上品沉香。 再翻看檀木香、熏陆香,龙脑……等皆有不同品级的参杂其中。虽然这些替换的香不能算差品,但只要相差一点,调制出来的香品效果就会大有影响。而且这之间的价格就是平时也有近两层的差,更别说现下这些香料价格已经翻了倍,这其中利润不言而喻。 苏悠此刻有些了然,虽说每年开春香料都会有一段时间短缺导致价格有浮动,但近几年来上涨幅度逐渐增加,百姓们虽有怨言却从未质疑过香典司。 若眼下各商铺以次充好乃是香典司授许,那这半年来不少香料价格频涨也极有可能是香典司有意为之,至于那些被查抄的香铺恐怕也是因为涉及了其中利益。 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不顾律法,其背后也定有遮天的权势。 可放眼如今的朝政,三皇子与荣国公一党势力最盛,又有谁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造事呢? 苏悠没再继续验下去,而是要将此事从长计议。 大仓内密不透风,加上偷偷进来本就有些惶然,苏悠头上已经冒了丝丝细汗,她收起火折子刚要回身,忽然感觉身后有一股无形的森冷逼近。 她蓦地顿住,下意识地,手已经摸到发髻上的簪子了,还没拔下,脖颈间一凉,有短刃架了上来。 那人站在她的身后,带着清淡的龙涎香携裹而来,刻意压低着声,极尽威胁地自她耳边说了句:“不想死的话,别喊。” 苏悠的心一沉。 不知是不是幻听,还是近来太过劳累,她竟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拽紧了手心,先尽量保持镇静:“我只是来提前看看这些要采买的香料,这位大人饶命……” “你是掌柜?” 男子语气带着质疑,手里的刀却是又往那肌肤贴进了几分,似乎只要答案不对,他便会立马了结她。 苏悠尽量不去分神,只答:“是。” 但来人显然熟悉这香典司的制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