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满面。 “新皇继位不过五年,便已不顾昔日从龙之恩。只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灭了满门男丁,我老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秋儿自幼体弱,怎能捱过这流放之苦。”她浑浊的眼滚出泪滴,颤抖着竟俯下了身躯,“我这一辈子没求过什么,只愿秋儿能远离这吃人的苦刑,平安长大。” 初扇慌忙扶起她:“老夫人,天无绝人之路,也许定国公府还未走到山穷水尽的境地。” 话虽如此,但初扇知道定国公府烈火亨油这么多年,这一朝落难便是死劫。 单看帝王一怒,位极人臣的定国公和世子便死在庆功的春宴上。那位盛宠不断的贵妃磕破了脑袋也见不到天子一面。帝王的铁骑绕过了大理寺踏破定国公府,这场局,早已是蓄谋已久。 “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这位笑傲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紧紧攥住她,形容枯槁,目光却依旧锐利。 “我答应。” 得到回答的老夫人终于笑了,满脸的褶皱藏满了苦涩:“好,好.......” 在暗卫的掩护下,她换上了嫡小姐的衣裙,站在前来押送女眷的官兵面前。 刀枪剑戟凛然对着她,周遭都是探究的眼神。尤其是前方着官袍的中年男子,威势极重。 皇帝当晚出兵绕开了刑部和大理寺,如今稽查身份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郎明帆。 这位郎御史,素来看不起武官,是定国公多年的政敌。 更要命的是,尽管定国公嫡女因少有不足之症甚少出门,但这位御史却是亲眼见过的。 官兵披甲执戟一个个搜身盘问,重重威压下有胆小的妇人晕倒在地。 一片混乱之中,郎御史声线冰冷:“你就是定国公的嫡小姐,顾念秋?” 他须发灰白,额间有极深的沟壑,断眉下的眼神凶戾冷酷。 仿佛只用一眼,就能将她彻底看透。 她弯着腰连连咳嗽,仿佛要将一颗心都咳出来。 好半晌才艰难回答:“我是。” 定国公唯一的嫡系血脉已不知身在何处,从此以后她就是顾念秋。 眼前的姑娘弱质纤纤,未着珠饰,苍白的小脸没有多少肉,在宽大的素服下单薄得如同水墨画里的枯荷,唯有一双眼清凌凌如盼秋月。 郎御史皱着眉上下打量,顾念秋的手心冒了汗。 “你.......” 郎御史话未说完,便听见一阵喧哗,抬眼只见浓烟滚滚,火光映天。 啼哭声,尖叫声交织混杂,官兵惊慌失措:“这方向.......大人,国公府的那几位还没出来!” 鹅毛般的雪花前赴后继扑入这大火中,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锦荣堂走水,火势滔天,郎御史当即带领官兵前去救火。 “你们留下,押着这些人好好上路。” 他如鹰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终究是闭了眼。 “是。” — 两日后,顾念秋踏上了前往通州的流放之路。 春寒料峭,路途遥远,衣衫褴褛的女囚带着沉重的枷锁,冻得瑟瑟发抖,唇色青紫。 可女囚的命不是命,尽管精疲力竭,她们还是要咬着牙麻木走下去。只要拖累了行程的进度,等待她们的就是无情的鞭子。 到了正午,解差才一人分了个粗馍,稍作歇息。 周围人寻着认识的人哭天喊地,唯有顾念秋捧着馍馍自顾自大口吞咽。 同行者皆是犯罪官员的家眷亲属,却无一人认识她。 那场大火带去的不仅是老夫人的性命,还有二房的夫人。定国公府家风清正,祖训规定若非子嗣不足不得纳妾。二房夫人一连生了四个儿子,二子为护家国战死沙场,二子却是被皇帝毒酒赐死。 何其讽刺。 定国公戎马一生铁骨铮铮,定国公府满门忠烈,如何能忍受这种屈辱? 满门女眷皆以血祭魂。 押送的解差坐在荫蔽处喝酒吃肉,醉眼惺忪:“这国公府虽说是以命证清白了,可这不是打圣上的脸么。听说京城百姓都为国公府申冤呢,这才让圣上不敢再施压。” 另一个嗤笑:“有什么用,这天下是君王的天下,国公府看着威风挥挥手也就散了。你听说没,那宠冠后宫的贵妃自缢未遂,被打入冷宫了。” “贵妃?听说容貌倾城,打入冷宫多可惜,倒不如.......” 解差没有说下去,可那猥琐的笑容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