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回去的路上,姑娘说自己叫沈云香,住在城外约七十里路的沈家庄,她问少女叫什么名字。 少女想到了沐湾村的那对兄妹,便谎说自己叫沐云。 沈云香高兴地说:“咱俩的名字里都有个云字,真是有缘份!” “是呀,我俩真有缘分。”沐云也嘻嘻笑道。 姐妹俩在日头下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回到沈云香家中。推开柴扉,只见小小的院中很是洁净,正屋的门上着锁,本应是西厢房的地方围了个鸡窝,如今天气越来越热,几只鸡恹恹地蹲在窝下打盹。 进了屋后,云香先打了井水给沐云洗脸,自己便去厨房忙活了,沐云看见在堂屋一角摆着一架织机,中间一张吃饭的木桌,几把木椅,便别无他物了。 不多久,云香从厨房里端出来两碗面条,把上面卧着两个鸡蛋的面碗递到沐云面前,自己面前的碗里就只有面条加几根青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么热的天也没准备啥好吃的,将就着吃点面啊。” “嗯,闻起来很香呢!”沐云捞起一筷子,吹了吹,便吸溜起来。 云香内心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妹妹漂泊在外无依无靠,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认了自己做姐姐,怎么的今天也应该给妹妹弄一顿好吃的。 哎,事情就是这么巧。本来自己今天把织好的一布好棉布卖了,得了十五吊钱,完全可以给妹妹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可前两天同村的沈柳儿母亲病了,沈父嗜赌如命,分文拿不出来。若是再耽搁下去,沈母可就危矣了,云香见她家可怜,便答应柳儿等自己这两天手头的布一织好就拿去卖,最多可以借给她五吊钱,另外的十吊钱则是用来买棉花的本钱。 吃完午饭,云香让沐云先去床上躺会儿眯个觉,自己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来到卧房,沐云往屋里打量一圈,这是个极简陋的闺房,一架木板床上铺着褥子和凉席,窗前一张简单的木桌,一把木椅。不过,这窗台下边怎么放着一柄菜刀?真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没日没夜走了这么多天,纵然是异类,沐云也有些吃不消了,一头栽枕头上准备先舒舒服服睡一觉。哪知头刚沾上枕,手就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冰凉物件,抽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把锋利的剪子。 沐云心下起疑,不由猜测:“难道我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那个‘万事通’打量着要把我卖去妓院,这个柳云香难道是想把我剁了卖去猪肉铺吗?”随即她又摇了摇头,“看她那样子,不像是装的,她应该是真心把我当她妹妹的。不去想它了,反正就算沈云香是屠夫她也不怕。” 这一觉直睡到了月上树梢头,沐云醒来,刚出房门就闻到了让人垂涎三尺的浓浓肉香。 原来云香送完钱回来看见她睡得香没舍得叫醒她,兀自去鸡窝里抓了只大母鸡,一顿忙活。 见沐云从房里出来了,云香停下手里的活,脸上红彤彤的,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站起来:“快去洗个手,吃晚饭啦!” 饭桌上,云香殷勤地为沐云布菜,沐云也完全不知矜持为何物,左手一只大鸡腿,右手一只大鸡翅,吃得满嘴流油。云香看得眯眼一笑,关心道:“别急,小心噎着,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全是你的!” 沐云现下哪还有嘴回话,只含糊地唔了一声。 片刻之后,连汤带肉,整锅老母鸡都进了沐云的肚子,她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全然没注意云香只扒了两口饭,全程都是心疼又欣慰地在看着她吃。沐云实在是太饿了,这么多天基本没吃东西,再加上灵魂的饥饿,她甚至怕自己实在忍不住会找人来吸。今天决定跟着云香回家,看来真是来对了,虽然只是填饱肚子而已,不过这汤的滋味确实也美味得很。 饭罢,两人坐在院中乘凉,就着月色谈论自己的过往,多数时候是云香在说,沐云听着。 “哎……前年春发大水,附近几个县都淹了,像我这样全家只剩一个活口的不在少数,还有很多人家更可怜,全家老小没一个活下来的……”忆起前年的惨景,云香忍不住眼圈泛红,流下泪来。 沐云认真听着,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她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甚至连亲人都没有,她无法理解云香的伤痛,只知道按照常人的做法自己应该是抱以同情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给她无声的安抚。 “不说这个了,都过去了。”云香抬起头望着今晚异常皓洁的月光,转而问沐云:“妹妹,你为什么会一个女孩子在外流浪啊?” “我?”沐云顿了一下,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半晌,才坦白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了。” 听了这话,云香更心疼她了,原来妹妹比自己还要可怜,自己好歹曾经有过亲人,她却生来就是孤儿。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