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鲜血喷洒在床上,和她的衣衫上,染透了鲜红。 梨愔颤着手覆在心口,轻轻开口。 “欺侮你的人都已死去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她安慰着已逝的人,也是安慰着自己。 双手仍在颤抖着,不仅是双手,身子也跟着轻轻颤着。 尽管屋内倒着的那个人,的的确确是该死之人。 可她还是很害怕,手中头一次染了血,内心怎么可能没有分毫波澜呢? 但她不能害怕。 这样的日子,以后便会成为寻常。 毕竟,她已是宸阁的杀手。 为了活下去,为了她自己的性命,绝不能害怕。 她如此劝慰着自己,又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情绪。 任务已然完成,接下来,便是逃离这座府邸,去寻千尘与子祺复命了。 环佩一早被宁宇支走,此时并不在宁府。 她看向一旁掩着的门,打算换身环佩的衣服离去。 就在此时,天际忽然灼染了层红光,将漆黑的夜照的透亮,红光之中,还有一阵白烟,大火烧灼的刺鼻味道一起袭来。 梨愔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宁府走水了!似乎是有人在帮她离去。 她迅速走到环佩屋中换了衣服,却心中一动,朝着萍夫人院中跑了过去。 院门紧锁着,她从掩在草丛中的洞口爬进去。 才一进院中,梨愔便看到屋内的景象,萍夫人踢了矮凳,意欲悬梁自尽。 梨愔立刻扑过去抱住人,将她救了下来。 两人一起倒在地上,梨愔先爬起来去看她。 “没事吧!”她着急问。 萍夫人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气。 她看向梨愔,却是一脸绝望:“你不该救我。这府内所有人都是懦夫,所有人都该死,我也该死。” “在您心里,女儿的名节和性命,哪个更重要?”梨愔问了句。 “名节怎有她性命重要!”萍夫人几乎是吼着说道,眼泪也跟着从她眼眶不断坠下。 情绪稍稍平缓些,她接着说:“环佩告诉我,你很好奇当年的事,几次刻意打探过,我便告诉你,这府内所有人都是罪人。” 宁小姐是被逼死的。 名节受辱,府内无人可怜同情,甚至投告无门,绝望之际,投井自尽。 宁宇的母亲是南州王国公的女儿,贵为郡主,母子二人在府内地位极其尊贵,父亲背靠其势力,不敢多得罪,也宠爱儿子,所以对女儿的死,便完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府内唯一在乎的人只有萍夫人,可她力量微薄,不仅无法报仇,还被污蔑为疯子,锁在院中永远不得被放出来。 “我知道我女儿名节受辱,我比她还心痛,此后她要如何存活于世?我问她只是因为太心痛,我知道此事不该怪她,我也从来没有想要责怪她,可若没有我当初的那句话,她便不会死……我也该死。我不能保护她,是我害了她,是我对不起她……” “此事,也不能全然怪你。”梨愔尝试劝说。 萍夫人只摇摇头,说:“感谢宸阁相助,我今日终于得以替她报仇。你的任务已完成了,走吧。” “可你……”梨愔不放心的望着她。 “你是宸阁的杀手,怎么能对人有这样多余的感情?如此,可不像是杀手。”萍夫人笑了声,又闭上眼,重复说道:“走吧。” 如此说完,便不再理她了。 梨愔缓慢收回手,微垂下头,又很快重新站起来,离开这座院落,离开宁府。 身后是通红的明亮的火光,眼前则是漆黑的望不到光的长夜。 她眼眸里的光坚定下来,一步一步,朝城北长巷走去,朝千尘身边走去。 是了,她不该有这样多余的感情。 无济于事,反而容易害己。 她的任务已完成了。 她已通过考验,成为宸阁的杀手了。 她如此想着,眼前蓦然一沉,竟不受控的朝前倒下去。 身子一轻,她被人扶住后背,抬起膝窝,打横抱了起来。 梨愔用尽力气睁眼看过去,眼前人一袭白衣,如白雪一般纯净,落在她眼里的下颚白皙清冷。 “千……尘……” 她望着那人的脸,费力开口唤道。 千尘稳当抱着她,低下头,勾起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