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便会有意无意,去观察环佩的神情。 但环佩瞧见宁二姨娘的院子,整个人却没什么大的反应。 一无所获,梨愔收回视线,又顾自朝前走了几步,却险些撞到人。 “小姐小心!” 发觉到面前站了人,梨愔下意识后退,环佩揽住她,扶稳了她的身子,但手却一直揽着她,极其防备的样子。 她抬头看,面前那人是故意,站在原地等着她撞上去。 玉和,宁府少夫人。 宁宇已十八,红颜知己不少,但尚未娶妻,府内只有一通房丫鬟玉和,样貌可人,宁宇也喜欢,家里便任由他给这丫鬟抬了个身份,宁府只她一个当家的女主人,其余人也都尊她一句少夫人。 可宁宇的心思不止在她一人身上,抬了身份,却没多少宠爱,如此岌岌可危,总是容易生出病来,这位少夫人的脾气,便格外不好。 因着宁宇日日来看望她,几日前玉和也曾来她房中看望过一次,两人打过照面。 说是看望,其实只是一眼,梨愔便谢了客,只是这位玉和夫人倒是极有闲心的站在门外骂了她小半个时辰才离去。 当时梨愔借着病重未搭理,还能将人赶去院子里晾着,任由她骂,如今正面遇上,却是晾不过去了。 “玉夫人。”梨愔礼貌颔首行礼,俯下身去看,才发现自己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应是方才慌乱间扯到了。 行过礼,她便动身,要去捡那帕子。 玉和故意踢了一脚,绸白的帕子不慎飘到积雪化开的泥水坑边,染了泥。 梨愔蹙了下眉,隐忍下来,继续去捡。 玉和身边的丫鬟又上前一步,重重给了一脚,抱怨道:“什么脏东西,不长眼挡在路上,差点脏了我们夫人的鞋!” 那帕子便瞬间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梨愔忍不住掐着手指,环佩扯了下她,上前一步,抬声道:“这是少爷赠给阿愔小姐的东西,夫人您纵使下人如此,少爷若知道了,怕是要怪罪。” “一方破烂帕子,也故意说是少爷所赠?是想用少爷来压我吗!”玉和怒声。 “这帕子上的刺绣,是翡鸳双绣,看着平平无奇,却内涵精巧,价值不菲,的确是兄长费心寻来赠我之物。”梨愔平静回应道。 “夫人……” 身边丫鬟瞬时有了惧意,小声唤了句。 自家夫人虽然尊贵,可也是借着少爷的宠爱,但如今府内谁都瞧得出来,少爷眼下放在心上的,是这位阿愔小姐。 “玉夫人,不止是这帕子,阿愔小姐所用每一样物件,都是少爷精心挑选赠与的。望夫人三思。”环佩也适时补充道。 玉和抽动着嘴角,忽然笑了:“小姐?什么小姐?呵!整个南州城,谁听过宁府有什么小姐!不就是一个外面接回来的贱种吗?” “可夫人……少爷赠她翡鸳双绣……那日婢子瞧着,她所用的锦被,也是这种刺绣,您入府这么久,少爷可从未赠过您这么贵重的东西……”丫鬟又劝了声。 话还未说完,脸上立刻挨了重重一巴掌。 “我可是这府内名正言顺的夫人,她算什么东西?就算长着这张脸勾引少爷如何?不也还是个没名没分的贱种!拿什么和我比?” 玉和当着面,一句一句的骂着,梨愔的表情也愈发难看。 但接下来,她的一句话,让梨愔瞬间慌神。 玉和骂了几句,间歇下来,忽然又说:“翡鸳双绣?她说是就是了?一个路边的贱种能知道什么翡鸳双绣?” 玉和这话更多是气话,但梨愔的表情却瞬间变得不自然。 宁府这些日子养尊处优,她险些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将被冻死街头的,普通难民的孩子,绝不可能认得出翡鸳双绣,宁宇和环佩也都从未告诉过她,若是被人抓住这点不放…… 玉和看见了她神情的变化,一时猜不准是为何,便当她心虚,又扬声道:“果然是你诓我!贱种就是贱种,听个名字便想着借此炫耀,踩在我头上……” 啪! 玉和话未说完,一巴掌突然落在她脸上。 所有人都懵在原地,一时没个动作。 环佩反应最快,抱着梨愔的胳膊,立刻拉着她躲避到一旁,避免被误伤到。 玉和已被人推倒按在了雪地里,道路两旁堆积的白雪瞬间纷扬开,蒙住众人视线。 梨愔看不见人,只能听见一声接一声的清脆。 带着恨,和露骨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