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
齐太子大婚,各国使臣自然免不了入齐祝贺,因尔聂王君参加各种典礼、祭祀之外,还得召见这些外臣,小苏自是没有机会见到他,出宫之事也就一拖再拖。 三伏天热到了极至,王城中一冰难求。齐宫中除聂王君的紫宸殿,其他各宫用度皆减了一半,使臣下榻的驿馆用量也有所减少,各国使臣打着两国交好的幌子在大齐游山玩水的心思也抵不过炎热的天气,一个个拜别聂王君,满载大齐的回礼,喜盈盈地离开大齐王城,分道归国。 使臣一走,太子妃吃了回宁酒,朝中、后宫没几日便恢复如常。只天气炎热,家事国事,扰得聂王君日难食,夜难寐,又清减了许多,原本高大的身体就如个人形衣服撑子撑在龙袍之中。紫霜王后忧心不已,每日做了清淡的菜肴汤水,侍候他一起用晚膳,好歹劝他多用两口。 乞巧节筵席后,小苏踩着星光进了太极宫,之所以选择这一天,是因为此日之后又有中元节,尔后又是团圆节,再拖下去年关都出不了宫。 见小苏进了紫宸殿,女官王掌史迎上来朝她福了福,关切道:“郡主身子可大好了?” “谢掌史挂念,小苏已然无碍。”小苏回了礼又道,“烦掌史通禀,小苏求见王君姨丈。” “王君去凤梧宫尚未归来,郡主若去凤梧宫,奴婢给您备车。”王掌史本笑盈盈地说得再自然不过,却见小苏眸色暗了暗,忙改口道,“往日这个时辰差不多也该回来,不如郡主稍候会儿。” 小苏暗自思量此时何必去凤梧宫添堵,不是她非要躲着紫霜王后,而是见了紫霜王后,她不知如何面对。虚情假意地说些讨喜的话,别说她说不出口,就是她勉强说了,王后姨母怕也是要掉眼泪;若是丁点儿不言,王后姨母更会觉得亏欠了自己,还是会掉眼泪。与其这般,不如不见。 思及此,她感激地望了眼王掌史:“夜渐深,小苏便不去叨扰王后姨母了。” 王掌史能从一名宫婢做到掌史,心智心性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当下她往一旁让了让,伸手示意道:“那郡主偏殿稍待,下官去给您盛盏莲子茶,再来陪郡主絮话。” 小苏一面感叹王掌史善解人情,一面朝她道:“掌史姑姑莫要客气,小苏在太极宫时多受姑姑照拂,说是姑姑带大的也不为过。”顿了顿,她又道,“难得今夜风凉爽快,小苏便在殿前赏会儿月,姑姑自去忙罢。” 王掌史笑夸小苏会体贴人,又相邀了两回,小苏皆是浅笑着辞了。王掌史见拗不过她,解释自己尚有事务,便告了退。 月光下,白玉地面泛起柔和的光芒,将四下的宫殿衬得格外神秘,小苏无意欣赏,只一下一下迈着步子,以足丈量着大殿前的白玉地面。多少个夜晚,她因功课没有完成罚跪此地;多少个黎明,她孤零零地立在此处盼着元辰哥哥的到来。不觉间行至清心苑,她立在曲折的游廊的尽头望枪剑林立,又十分空旷的武场,再不愿向前一步。良久,她折身而返,决绝的模样仿佛要与此地做个了断。 风,不似白天那般燥热,裹挟着夜的凉湿扑面而来,她孩子般张开双臂闭眸而行。她对这里熟悉的程度仅次于蘅芜苑,因尔并不担心磕了碰了。可惜夏日的风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尚未尽兴风已止,无限惆怅地垂下了双臂,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自己从未属于过这里。 四匹一色的高头骏马拖着镶嵌着宝石金箔的龙辇缓缓停在紫宸殿前,一名内监放下脚凳的同时,另一名内监躬身候在其旁,聂王君自龙辇立起,扶上内监的臂膀大步走了下来。刚进太极宫他就看见了小苏,但他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迈上玉阶。 一级,两级,三级……迈上最上面一级玉阶,小苏迎上去屈身道:“小苏见过王君姨丈!” “本君尚未老到走几步路都要人扶的地步。”聂王君瞥了眼她扶过来的手冷哼了声。 “王君姨丈年富力强一点儿也不老,是小苏思虑不周,只想着怎么孝顺王君姨丈了。” “尚能贫嘴,想来大好了。”聂王君点了头,紧跟着问,“你寻本君何事?” “小苏知各国使臣争相觐见,王君姨丈忙得很,故尔今夜才……” 小苏深深吸了口气,正要往下说,聂王君意味深长地打量她一眼:“故尔今夜才来给本君请安?!唔,小苏有心了。” 说话间,聂王君快步走进内殿,张开双臂等尹大监替他解开腰间的玉带,又替他脱了外袍。尔后他坐上龙榻上伸着双足,石头快而稳地跪了下去,一手托着聂王君的小腿,一手轻而快地脱去龙靴,早有小内监躬身捧着檀香木木盘候在一旁。石头脱下龙靴,小内监送上托盘,托盘不高不低、不偏不倚正好让石头不用改变丁点儿姿势便可将龙靴放在托盘上。两人配合默契,眨眼间便替聂王君脱了靴,石头手托聂王君的双足再轻轻一送,聂王君就势歪靠在大迎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