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小苏坐在窗前榻上,满首的青丝未换未系胡乱地披在身后;略显单薄的身子上只着素白内袍,同色裹裤下的脚是光着的,连双布袜也没穿。十多日了,她还是恍恍惚惚的不大精神,原本饱满的双颊变得干瘪,灵动的双眸也变得暗淡无光。阳光透过大敞的窗户洒落在她身上,她躲也不躲,只歪着脑袋靠着窗棱出神。 她怀中搂的是一方缎面大迎枕,迎枕上用苏绣的针法绣着一黑一白两只小兔子在草地上嬉戏。这是她照小黑小白模样绘出的图样子,香怜再照着绣的。香怜曾师投司制坊掌史,一手绣活十分了得,这两只小兔子经她的巧手绣得宛如活了一般。 小黑小白尚在时,小苏便宝贝得很,因尔连带这迎枕也十分宝贝鲜少拿出来用,可眼下那白兔子的眼睛——黑白搀半的丝线下包裹的半颗墨玉竟被她硬生生地抠了下来,瞧她的神情,她压根儿就不知自己干了什么,指头仍是一个劲地抠弄着。 窗下,野蔷薇开出一嘟噜一嘟噜粉色的小花,十分热烈。另一边,桃树枝叶葱茏,其间隐约可见泛了白的桃子,想来用不了几天便能采摘。桃林旁种的几株樱挑差不多快熟了,一串串亮晶晶的如珊瑚一般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树荫下,宝林一手握着绑着布条的竹竿,一手不停地摇着蒲扇,汗水还是浸湿了他的衣衫。往年都是派了小内监在此值守,只因小苏说了句“还是樱桃好吃”,宝柱、宝林便轮流守了起来——他二人怕小内监偷懒,让鸟儿啄食了为数不多的樱桃。 宝林一面摇着扇子,一面盘算着年内把河埂再整整,来年再种上三五株樱桃;他甚至想要真搬去郡主府,他便把这几株樱桃一并移过去。他瞧过,郡主府后院有好大一块空地,种上个十来株都不成问题。 见小苏望过来,宝林举起手中的蒲扇朝小苏挥了挥手,喊道:“郡主,瞧这日头,过不了两日樱桃就齁甜齁甜的。” 闻言,小苏眼眶一热,可她没有流出半滴眼泪——刚醒来的那几日仿佛将泪都流尽了。她白晳的指头滑过窗棱轻轻地摩挲着。那夜,太子哥哥便是跃过这扇窗悄悄来瞧她的,合上眼眸,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言犹在耳,可他却要娶旁人了。苍白唇微微颤抖,恍若在倾诉心中的伤痛…… 日头愈发毒辣,连风都是滚烫的,小苏皱了皱眉头张口正要唤宝林回屋,忽闻一阵若隐若现的丝竹之声。她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繁华似锦的王宫,一群花容月貌的女人日夜笙歌,只为打发孤寂而空虚的年华。她们经年如此,并乐此不疲,小苏无法理解那些女人缘何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地涌入王宫这所牢笼,尔后在这所牢笼中坠落,腐化成没有灵魂的画皮。若失去太子哥哥,她一日也不想呆在这宫里面。 断断续续随风而来乐曲,欢快中透着庄严。是吉乐!此时非年非节为何有吉乐之声?小苏心头猛得一颤,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沉了下去:太子哥哥,你竟如此迫不及待! 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去,她瘫倒在榻,浑身冰冷得让她窒息。 “香怜——” 拼尽全力,她从牙缝挤出两个字,瘦削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她以为她再也哭不出来了,却不想泪水如同决了堤的河水。 院子里,香怜正与玉萧翻晒冬衣,闻声疾步走来,柔声问道:“郡主唤我?” “你去瞧瞧哪来的吉乐。”小苏搂着迎枕蜷缩至墙角,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可怜巴巴地望着香怜。 香怜嗫嚅着嘴,话未出口,泪珠一个接一个往下掉。 相跟着进来的玉萧,见小苏如此模样,将她拥入怀中:“雪儿,我们回上清山,可好?” “回上清山?” “是,”玉萧点头道,“这里纵有千好万好也不及上青山自在,我们回去陪道长,还有小虎,它一定想我们了!” “回不去了,萧儿,这儿疼得很……”小苏拼命地摇头,指着胸口哭腔道。 玉萧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你娘亲一定盼着你回去,她舍不得你如此伤心。” “娘亲……” 小苏仰着一张梨带雨的脸,须臾想通了似的下了榻,“好,我这就去告诉元轩哥哥,我要走了。” 闻言,香、玉二人相视一眼并未拦她。 她二人唤来玉惜,替小苏净了面,挽了发。香怜见她面色苍白,替她在两腮上点了些许胭脂,又让玉惜寻了件白色儒衫换上。往日常穿的儒衫如今空荡荡地挂在小苏瘦小的身上,显得她格外得孱弱。 香怜见了眼眶又是一热,眼见着就要哭了出来,玉惜暗暗摇了摇头,道:“这身衣裳郡主穿着就是个俊俏少年郎,啧啧啧,今晚又不知道多少宫婢睡不着觉。”说着她抿嘴一笑,“香怜姐姐,你前几日打的缀了玉的绦带子我瞧着跟这件衣裳配得跟,索性现在就找出来给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