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
坛子肚肥腰圆,看上去足足装有四五斤酒水。他将酒坛子启了封口,拿过四只陶盏,一一斟上酒水。 “酒色倒是纯净,闻起来烈了些,这般喝法也有些不雅。” 在军营,元辰见过军士用大碗豪饮,只他生长于宫中,精致惯了,不大习惯如此。 “店家,烦请换个小盅来。”小苏闻言笑道。 “公子,这酒闻起来烈,喝起来不上头……大碗喝才够劲儿。”店家解释道。 元辰见他说得实在,端起陶盏抿了口酒,方道:“酒味虽烈了些,入喉倒是有几分甘冽的。” 小苏朝元辰摇了摇头,双手捧起面前的陶盏一口气饮了大半:“掌柜说这般饮才够劲儿。” 上清山时,清虚子时常执一壶酒坐于山颠,遇云便观云,对月便赏月,也不用下酒菜,以壶口对着嘴直接饮了。小苏陪着饮过几次,也觉大口饮酒多了些豪气,只她酒量算不得好,不敢过于放纵。 “就是这个喝法,小兄弟一点就明。”胖掌柜笑哈哈地拱了拱手。 “你也试试!” 半盏酒下肚,小苏脸上飞起两坨红云,一双眸子水汪汪的。 元辰看得心神摇曳,捧起陶盏学着小苏的模样就饮。 咳——咳——咳—— 那酒顺喉而下,如团烈火似的,元辰光洁的额上瞬间细汗密布,他咳了两声,仍无法缓解,于是一连夹两箸青菜送入口中,希望可以压制胸膛内的灼热。 “嘻嘻,你这般模样……姨丈要是见了……八成要罚你……” 小苏面颊绯红,双眸含笑,显得妩媚而又不失娇憨,说话间她葱白似的指头戳向元辰臂膀。 元辰想也不想就将那指头连带着柔荑一并握入掌中:“小苏,你可知你在作甚!” 小苏依旧娇笑着:“可敢再来!” “有何不敢?” 他话方出口,她已送酒入喉,分毫没有犹豫。 “公子——” 香怜知她心思单纯,对人对事皆是随性得很。往日她与大王子饮酒,大王子谨慎有度,从未让她多饮。今番,太子并不拦着,眼神又是那般热切……香怜自踱比小苏长了几岁,自然懂得那眼神意味什么。 “香怜姐姐不用担心。”小苏笑吟吟道,“小苏在南境,与那帮小子对着坛子喝都带不怕的……” 元辰闻言,醉眼朦胧地指着胸口:“……这里,难受……难受!” “他说难受,他已经难受了……”小苏嘻嘻笑着,只催促香怜快些添酒。 香怜恐二人喝多,又拗不过两人,求助似的望向剑影。 剑影倚窗独饮,对此恍若未见。那年紫藤花下,一向待人冷淡的太子不仅牵着小苏郡主的手,还命他去拿甜糕哄她。那时,他只知小主子待她有些不同。前些天,他瞧见主子跪在王君脚前痛苦的模样,方知主子用情至深。可此番背着王君随郡主而来,终究违背了宫规。他转念又想,即然躲不过一顿罚,倒不如让主子随性几日。 香怜无奈,只得又替两人续酒。 “还是香怜姐姐最好了!”小苏说着一头扎进香怜怀中,她是有些醉了,以至于忽略元辰的感受。 “喝,还是不喝了?” 元辰语气中透着三分赌气,七分不满。 “喝,怎得不喝!” 忽然间,二胡声戛然而止。 “你,你们干什么?” 谁也没注意,先前在店堂喝酒的两名布衣汉子不知何时上了楼,正拖扯着唱曲少女。 “爷爷……”少女挣不脱汉子的钳制,哭腔唤道。 “我就说店家心眼长歪了,只弄个小娘子搁楼上,咿呀唱得人心痒痒?”那大汉拉攥着少女白皙的手腕子,喷着酒气的臭嘴快要啃上少女的脸。 少女挣扎着往后躲去,老者也冲上去拉扯那大汉。旁边那汉子见了,一把将老者推倒一边,恶狠狠道:“胡老二,我兄弟瞧上你孙女,是你的福气,你要是不识趣,爷就打折你这老狗!” “放开她!” 小苏哪里见得如此场面,冷声喝道。 那两名汉子闻声先是一愣,见走过来的是位清瘦少年,长得又十分俊俏,□□着对视了一眼。 那名踢老者的汉子迎向小苏,伸出一只脏手:“小子细皮嫩肉,爷疼你可好……”那个“好”字尚未出口,小苏已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就在小苏呵斥二人的同时,剑影放了酒盏,正要出手。 元辰拦住他,一双目光却看着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