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半个时辰后,周伯按照吩咐出去采买。 当他牵着一辆载着沉重的两个大箱子的板车回到知州府时,知州府的管家看着要几人合力才能搬动的箱子,瞠目结舌:“这箱中装的都是贺礼吗?” 周伯微笑点头。 管家惊为天人,不愧是崔太傅之子,出手就是阔绰! 周伯回到崔嘉慕身边复命,崔嘉慕看着他一言难尽:“真给你找着两块巨石了?” 周伯点头:“去了一趟郊外,停在客栈的马车已经牵来,行礼也都取回了。” “不愧是周伯!周伯做事太放心了。”程芷大力夸赞。 夜幕降临,周伯正在给程芷换伤药,取下纱布时,上头粘连着血痂和红肉,程芷疼得两眼发白,满头汗珠,她左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手心。 崔嘉慕见状心中内疚起来,这道伤是她为了救下他而受的。 他对周伯连连道:“周伯你再轻点儿,她快疼死了。” 周伯却老神在在的模样,手上动作不停。 等纱布终于全部取下时,终于露出了小臂上外翻的伤口,瞧着十分狰狞。 程芷长长呼出一口气,正要探头去看自己的伤口,蓦地一只大手横在她的视线和伤口之间。 程芷莫名:“你做什么?” “......伤口太难看了,怕你看了伤心。” 姑娘家都爱漂亮,无论哪个姑娘看到这么狰狞可怕的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一想也许还会留下疤痕,都会难以接受吧。 崔嘉慕如是想着,坚决拦着程芷的视线。 程芷却乐不可支地看着崔嘉慕弯起眉眼:“我自幼习武,上房揭瓦,翻墙爬树,样样不落。身上伤疤可多了,我若是每一道伤疤都难过,那我岂不是没有开心的时刻了?” “......忘了程小姐与众不同,并非寻常女子了。” 程芷狐疑:“怎么感觉你阴阳怪气的?” 崔嘉慕不快地收回好心拦住的手,硬梆梆道:“程小姐想多了。”他就不该心软多此一举,反遭她不屑。 程芷的注意力被崔嘉慕带跑,冷不丁地伤口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意,她猛地回神,短促地疾呼一声:“哎呀好疼。” 程芷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周伯紧紧捏住手腕,周伯解释道:“此乃上好的生机愈骨散,可促进伤口愈合,还请程小姐忍耐一番。” 程芷额角青筋迸起,眼中蓄起泪花,咬紧牙关,不时从牙缝中泄露出几声痛呼。 程芷艰辛忍痛的模样令一旁的崔嘉慕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程芷看着崔嘉慕走来走去,虚弱道:“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昏。” 崔嘉慕身子一僵,表情讪讪地坐下来。 程芷难得瞧见崔嘉慕这副呆样,心中好笑,她惨白着脸色对崔嘉慕道:“不如你讲个笑话吧?转移走我的注意力也许就感受不到痛了。” “可、可我不会讲笑话。” 崔嘉慕满脸为难,若是让他做文章,他是信手拈来,可让他讲笑话,他如何讲得来? “哎呀,真的好痛啊。”程芷故意逗他,浮夸地皱眉,“不行了,要痛死了。” 崔嘉慕心中一急:“好好好,你让我想想......”犹如壮士断腕的悲壮。 “每次程大人带着你出现在天牢中,犯人们都会十分害怕,你猜为什么?” 程芷茫然:“因为害怕我爹?” “不,是因为程芷(惩治)来了。” 程芷:“......” 周伯:“......” 空气仿佛被冻结住了。 崔嘉慕羞恼质问:“不好笑吗?” 程芷不愿理睬,平静地扭头对周伯说:“是不是可以包扎了?” 周伯点头:“生肌愈骨散只有刚敷上那一会儿会有强烈痛感,很快就会变成冰凉的酥麻感。” 崔嘉慕闻言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望向程芷,仿佛程芷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坏事。 “程芷,你分明不痛了还骗我讲笑话?” 程芷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抱歉,以后再也不让你讲笑话了。” 崔嘉慕在程芷的目光下如坐针毡,羞恼地追问:“你什么意思?我刚刚那个笑话不好笑吗?” 程芷敷衍点头:“笑话讲得很好,下次别讲了。” 崔嘉慕气结。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