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假借你的身份去青楼点姑娘一事是我行事不当,太欠考虑了。”程芷的声音闷闷的,耷拉着眉眼,像只蔫了吧唧的猫儿,“我把你的名声搞坏了,你生气是应该的。” 人人称赞崔太傅之子洁身自好,是风度翩翩的玉竹君子。但这次她却借用他的名号去了花街,也难怪他当时这么大火气。 崔嘉慕脸上意外的神情一闪而过,旋即眼神柔和下来,他托着程芷轻轻向上颠了一下,轻笑道:“世人都只道我是崔太傅之子,而不在乎我是崔嘉慕。只要崔太傅之子的名号还管用一天,崔嘉慕究竟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都没有分别。” 无人会在意崔嘉慕是个纨绔无赖还是谦谦公子,只要他的父亲是当朝崔太傅便好。 尽管崔嘉慕语气风轻云淡,但程芷却依旧听出了隐藏在他话语中的落寞。 “那你就努力成长,赶快升官,超越你父亲。如此一来,终有一日世人提起崔嘉慕时就不再是崔太傅之子了。届时崔嘉慕只是崔嘉慕本人。”程芷虽然心中并不赞同崔嘉慕的妄自菲薄,但并未出言反驳。 崔嘉慕好一阵没说话。 程芷向前探了探脑袋,去瞅崔嘉慕的表情,见他眉眼低垂沉默不语的模样,蹙起眉头来。 她忽然双腿向后用力晃了两下,差点将自己甩下去,崔嘉慕手忙脚乱地稳住她,正要恼她一刻也不肯安分时,程芷左手牢牢抓着崔嘉慕的肩膀,举起受伤的右臂握起拳头,轻轻落在崔嘉慕的头顶。 崔嘉慕身子顿了顿。 “木鱼脑袋,快拿出你跟本小姐斗嘴的铮铮傲骨来,我认识的崔嘉慕可不会低眉顺眼,逆来顺受。” 一下,两下,三下。 崔嘉慕恍如大梦初醒,暗淡无光的眼中再次亮起光芒,一扫消沉。 他轻扬唇角,躲开程芷的拳头,故作不悦地反唇相讥:“程小姐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做出过斗嘴这般无礼的行为。反倒是程小姐何时才能改正动辄打人的恶习。” 程芷听出崔嘉慕话语中的爽朗笑意,放下心来,她莞尔:“本小姐轻易不出手,出手就是为民除害,再有,就是敲敲木鱼罢了。” 话音刚落,程芷又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崔嘉慕的后背,耀武扬威似的。 崔嘉慕哭笑不得,他从未料想过会有一日被人揶揄成木鱼。 程芷伸手连连拍打崔嘉慕的肩膀,一个劲儿催促:“好了崔木鱼,快走吧,周伯都超过我们走到前头去了。” ...... “义庄到了......” 周伯先行去了耳房,却不见义庄守夜人。 “这、几位,我还要继续打更,先行一步了。” 一眨眼的功夫,就见更夫遥遥地站在距离义庄数十步远的地方,颤抖着声音就要走人。 此时周伯一人从里头出来摇了摇头,示意没找到守夜人。 于是程芷赶忙指向更夫,喊道:“周伯抓住他!” “为何要抓我?”更夫大惊失色,转身就想跑。 程芷理所当然道:“除了那几人外,只有你在秦娘子出事那夜见过她,作为证人,你当然要和我们一起进去。” 周伯轻而易举地拎着欲哭无泪的更夫走到义庄门口。 程芷笑眯眯:“秦娘子泉下有知,定会感激你的。” 更夫瞅着程芷的和善笑脸,打了个寒噤,低头认栽。 四人一同进入死寂的义庄,入眼是一片黑黢黢,除了最里头点着一盏烛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于是此时崔嘉慕手中提着的灯笼成了距离他们最近也是最强的光源,四人挤在灯笼周围前进。 义庄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腐味,寂然无声的氛围令头皮发紧。 程芷捂着鼻子,压低声音小心开口:“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到秦娘子的尸身所在?得先找到火烛点亮。” ...... 一刻钟后,看着四周逐渐亮堂起来的程芷默默吁出一口气,身下的崔嘉慕嘲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程芷回以拳头反击。 趴在崔嘉慕背上歇息了一路,屁股上的痛感弱了许多,程芷从崔嘉慕背上下来。 “已经不痛了?” 他毫不意外地收到了来自程芷的不善的眼风,他心中好笑,撇过头去。 大堂中整齐地陈列着数张棺材,更夫目瞪口呆:“难不成要一个个掀开?” “当然不是。”程芷走到棺材一侧,指着上面示意,“每张棺材上都会刻上死者名讳,而像这种无人认领也不知身份的,就会在棺材上刻下无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