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被主人热情地送出门后,程芷定定地看了看木板车,接着伸出手按压车身,确认稳当后,拎起长摆,抬腿站了进去。 木板车发出吱呀的动静。 更夫猛地瞪大双眼:“这个声音!” 程芷搭着稻草垛慢慢在车板上蹲下,找了找视角后,抬眼朝巷道的方向望去,木箱和巷道都尽收眼底。 程芷扭头看向更夫:“你看我现在的轮廓,圆滚滚吗?” 更夫皱起眉头,摸着下巴,对着程芷来回调整视线:“嗯......” 崔嘉慕低头瞟了一眼努力把自己缩小缩圆的程芷,心中暗暗好笑,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向上的弧度。程芷敏锐地察觉崔嘉慕的小动作,羞恼地瞪他一眼。 崔嘉慕假装没看到程芷的不悦,对更夫道:“不如站到你那日躲藏的地方再瞧瞧。” 更夫恍然大悟,走到木箱后面弯下身子,看向木板车。他逐渐瞪圆双眼,指着程芷,激动地语无伦次:“对,没错,就是这样!” 程芷挪动脚步,木板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更夫猛地直起身子,大声道:“就是这个声音!一模一样!”眼前的木板车仿佛逐渐与那一夜重合起来,连同当时隐隐约约的窥视感。 程芷托着右臂,从木板车上跃下,神情淡淡地下了结论道:“所以目击秦娘子被李飞绑走的有两人,一人是你,另一人就是躲在木板车上的那个人。” 崔嘉慕看着程芷:“我有个猜测。” “我也是。” “你先说。” “秦娘子那时的求救其实并不是对着你喊的。”程芷走到更夫所在的位置,看向巷道。 更夫一愣,眼神茫然:“那、那是对着木板车上的人喊的?” 崔嘉慕意有所指道:“我猜那人是秦娘子的熟识。” 程芷与崔嘉慕对望片刻后,二人心照不宣地在心中默念那人的姓名。 尚未出阁但已有心上人的姑娘深更半夜独身出门,偷偷会见情郎,却不料还未同情郎执手相望,就再次遇见白日里纠缠的恶徒。她惊惶失措地向情郎求救,但情郎却是个胆小懦弱之辈,躲在夜色中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奸人掳走。 夜风瑟瑟,吹得程芷微微眯起眼,毛骨悚然,她搓了搓胳膊。 ...... 更夫带着他们又走了两刻钟,来到一个偏僻的街角,黑漆漆的死胡同犹如一只深渊巨兽大张着口,踏入一步就会被吞噬。 “约莫寅时,我巡逻至此,发现了躺在这条死胡同中的秦娘子,我只靠近了几步,瞧秦娘子好似没了呼吸,我心中害怕就逃走了......”更夫无地自容地低垂着头,不敢抬眼。 程芷对着更夫手中的红灯笼伸出手,更夫顺从地递过去。 然而程芷还没握热灯柄,崔嘉慕就默默从程芷手中拿走灯柄,惹得程芷多瞧了他一眼。崔嘉慕提着灯笼走在前头,程芷紧随其后,共同踏进死胡同。 灯笼中的火光照明的范围有限,二人只能凑得很近,在四周仔细探查。 “这条黑色的痕迹,会是血迹吗?”程芷将脸贴近墙上的痕迹认真辨认起来,“瞧着像是血迹沾上指尖后,人搭着墙借力而留下的印记。” 崔嘉慕回头对更夫问道:“你对秦娘子的身量可还有印象?” 更夫点头,接着比划起来:“比这位姑娘约莫高出二指,身形瘦瘦的。” 于是崔嘉慕伸出手在程芷脑袋上比比划划,程芷咋舌但没有反抗。 崔嘉慕垂眸瞟了一眼撇嘴的程芷,忍不住轻笑,说:“这道痕迹应该就是秦娘子留下的。” 程芷抬眸不爽地瞪了一眼崔嘉慕,恼道:“笑什么笑,本小姐还会接着长高的!”她气愤地一把夺过崔嘉慕手中的灯笼,兀自往更里面走去。 死胡同的里面杂乱无章地堆着长长短短的杆子,粗的细的,立着的和躺倒的。 忽然程芷花容失色地大叫着蹦起来,惊慌失措中一脚踩上了地上倒着的杆子,一个没稳住,头朝天,背朝地,摔了下去,手中的红灯笼也甩脱了手,掉到了一旁。 崔嘉慕大吃一惊,连忙快步走来,关切问道:“可有摔到?” 却被程芷伸手拽住衣襟,猛地往前一扯。 “崔嘉慕,你快拉我起来,这里有老鼠!”程芷紧张万分地警惕身边的动静,连连催促崔嘉慕,急得就连头发丝都仿佛写满了惊恐。 崔嘉慕面红耳赤地将自己与程芷过近的距离拉开,不经意间地一瞥,他蹙起眉宇,疑惑出声:“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