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机
进乾召殿的时候,四处看看没地方放。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王座,大步走上前去,将裴令仪搁在了王座上。好在这王座足够宽敞,她身材又小,勉强能躺下。 “传宫人来认,另将军中随行女医叫来。”萧琢吩咐。 不多时,裴宫宫人与军医皆被传唤而来。 那些宫人挨个上前辨认,略有些犹豫地商量着。 裴令仪不受宠,整日待在冷宫里不出来,本就很少人见过她。她出来的时候总弄得脏兮兮的,不是被罚跪就是被欺凌,更没人敢看她几眼。 这宫里的宫人被杀的又多,剩下的还真没十足的把握认出裴令仪来。 前三个冒充的宫女根本轮不到他们辨认,萧琢稍微吓一吓,她们就招了。这个身受重伤,萧琢根本来不及多问什么。 “这位,这位应该不是吧?奴婢记得小公主今年应该有十六了,可这位看着如此瘦小……” “那倒也不是,”另一人说,“小公主本就被苛待,长得瘦小也很有可能。” “奴婢觉得是,因为今日传闻小公主被三公子罚了,瞧着这位的样子,像是被鞭打过,膝上也有伤。” “除了废话没别的说了?” 萧琢命人搬了张椅子,就坐在龙案边。他的目光扫过他们,众人皆被吓得低下头去,不敢触怒他。 “不如,不如还是让三公子来认一认,他定然认得……”有人提议。 萧琢看了一眼身边人,“人带过来了么?” “在路上了。” 萧琢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少女身上。 她似乎很难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浑身都在轻微打颤。 女医仔细查看伤口,为她诊脉,回禀道:“少将军,这位身上有多处鞭伤,遇水起了炎症,才发了高热。她本就有旧疾积弊,身子虚弱,怕是……怕是性命堪虞。” 萧琢走上前来,众人纷纷散开。 他抬手轻轻靠在裴令仪的额上,微微拧眉,她确实烧得厉害,烫人得很。 萧琢吩咐道:“尽力救她。” “是。” 裴令仪感觉浑身都在燃烧,由内烧着,可外皮却像贴着冷冰,使她忍不住蜷缩起来取暖。 “大黄……”她喃喃着,“过来,过来……” 萧琢注意到了她翕动的嘴唇,便微微俯身去听她的话。 “过来,给我捂脚……”她似乎很冷,努力缩着手脚。 萧琢觉着她像极了自己以前在街上捡的一只小猫,它也畏冷。 他望了一眼桌上剩的一个手炉——那是裴国国君被捉走前落下的,随手一捞,将手炉放在了她的脚边。 她感觉到了热气,便把脚贴近了手炉。 可怜一国之君的御用手炉,现在只能给她裴令仪捂脚,甚至在裴令仪的感觉里,还不如她养的那只大黄狗暖和。 “她身上还有诸多伤口,需得宽衣处理。少将军,这……”一名女医犹豫,看了一下四周肃穆戒严的士兵。 萧琢微微颔首,道:“出去。” 士兵得令,齐齐转向殿门,依次出去。 萧琢刚要抬脚离开,却感觉自己垂下的手腕被人拽住了。 裴令仪竟然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握住萧琢的手腕。她烧得迷糊了,那双眼睛水涟涟的,像是蒙了一层雾,半睁着望着他。 “做什么?”萧琢冷冷盯着她。 “你别走,有人要害我……”裴令仪气若游丝。 “倒是个很怕死的。”萧琢嘲了一声,手中动作毫不含糊,直接撇开了她的手,“别拽着。本将在这儿不走,没人能害你。” 裴令仪这才放下心,再次闭上了眼睛。 萧琢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她们,对女医道:“你治你的。” 大殿内很安静,只有剪开衣服、药瓶碰撞的细微之声,以及裴令仪疼得哼哼声。 萧琢微微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沉沉思索。 十六年前,先帝最宠爱的婉公主怀上令仪时,先帝就下旨,若为女孩儿,便与萧家三公子萧琢缔结良缘,若为男孩儿,则娶镇南侯府二小姐明雁为妻。 而后不久,婉公主在外拜神时为刺客截杀,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为她已死。 可是就在半月前,太后忽然得知,婉公主当年并未身死,而是到了裴国,还入了宫,五个月后便诞下女儿,取名令仪。 换言之,裴令仪并非裴国君的女儿,而是婉公主与程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