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悼死紫光,只祭活秋水
过兴坪,一老者让人挽扶于道旁,周边老小十数人,人皆满面悲怆,只见一儿童持一素白绢高举,上面有字,口称要进献给邓大人。邓紫光下马接过来一看,写的是《悼摧锋大元帅邓》。 邓紫光大惊:老丈此为何意? 老丈沉声说,不祭死子光,只悼活秋水。 邓紫光脑袋轰一下,眼发黑,当即瘫坐于地。 主帅突然倒下,队伍一下停下来了。信安夫人一直在关注,她见有壶浆箪食的,有夹道相迎的,就是没见过披麻挂白的。她藏好绢布,她对赶过来的熊桂沉声吩咐:邓紫光有令,立即列队,打好精神,向前。 有人开始反映过来,卸了一块门板,抬上邓紫光,无声地向前走。 信安夫人偷偷拿出那悼词,只读几句,泪水不停流下来。她打开车幄,对护送她的军士说:让你们的队正过来。 熊桂问夫人有何吩咐? 信安夫人:你们别无精打采地,把你们的军歌唱起来。拿出你们曾赴汤蹈海、死不旋踵的气概。 熊桂没有犹豫,高声问谁会领唱军歌?大声把摧锋军歌嚎起来。 老摧锋们一遍又一遍唱,带着悲壮和自豪。新加入的很快被感染,不由自主跟随。 夜宿江边,邓紫光问信安夫人,我是不是应该以死殉国? 信安夫人:昨日大宋已亡,今日谁是国家?我,你,天下人。因为天下仍在,道在,仁义在,故你在。 邓紫光:我可不死? 信安夫人:诸夏不亡,道不亡,为什么要死?孟子日:“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我在才有天在,我及是民,天不可亡我,我岂可自毁? 沉默良久,邓紫光问:诸夏不亡,有我。夫人为此问题思索多久? 信安夫人:少时经历从潭州之围,数次逃亡,十余年矣。只是没想明白,今见你为此困扰,我才愰然。 邓紫光:为什么他们希望我死了,他们才满意? 信安夫人:因为摧锋是广右最能好武装,是大宋在静江的象征。你是摧锋领袖,成为他们最后的希望和信念。如果你殉国,说明连你都无法改变大宋的命运,所以他们无需要再为大宋尽忠成仁;如果大宋亡而你活着了,他们就有跟随你为大宋作出牺牲的道义。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独自苟活呢,还是与你一同殉国?只有你死,他们方可心安理得:连摧锋帅都无法改变世道,为什么要我们去承担道义? 邓紫光有如溺水者虚弱地:谢谢夫人教我,此生会不会骂名不消? 信安夫人:我没有教你,而你不能倒下,你是摧锋帅,你是疏世独立,横而不流,不能被那些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懦夫用口舌所害?更不该被其诛心。 邓紫光:他们爱大宋,爱名节,只不过有些冷齿。 信安夫人:孟子日:“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 邓紫光立即接着背读孟子:“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以口舌道义杀人,同样罪不容于死。 夫人:为自己名节而置他人于死地者,禽兽不如也。假以时日此等贼子信念当道,天下苦矣。亡天下则不久矣。但愿此等观念永不得势,被人所弃之,如敝履。 (注,本人对王炎午作《生祭文丞相》逼文天祥死深恶,赞同张伯苓的“中华不亡,有我”,故用一少年来批判将王炎午们迎入社稷神坛庙食于民的亡天下之举)。 邓紫光稍霁,亡天下者?弃之如敝履,一双破鞋而已?还请夫人教我,将如何立身? 信安夫人:深耕易耨,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入事长嫂,出以方百里仁于故旧、教化蛮夷。 邓紫光:谢夫人活用孟子以教我,以天下为己任,为天下而话。 苏州府常熟人羊素儿出生在大族,世拥簪缨,父亲以进士充任通判,自幼跟随父亲在潭州成长。二十年前遇北军围潭州,羊父的潭州上司临阵退缩,羊父上下激励,以身作则,与民同心,解潭州围后,羊父任满调回临安,因鄂州被兵道阻,几经磨难,伤病缠身,到临安后未及赏功即丢下孤独寡母,因病故去,全靠父亲当年好友和叔父接济度日。 有人欲使皇子忠王聘临安知府长女,由于临安知府曾因战败逃匿,众臣弹劾,所以反对这门婚事者甚多。父亲当年的好友称羊素儿年将及笄,曾侍其父于战乱之中,备尝艰险。如登富贵,必能警戒相成之道。太后听闻后诏羊素儿入内宫垂询:你父亲以一介书生之力摇旗抗敌,每每念之,令人动容。 羊素儿虽然年幼,也不愿与天家结亲,大臣们不过是因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