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br> 桂安很有眼色的,只隔着屏风请了个安,就退到了外殿伺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乐,正怔怔望着石砖出神,燕王突然急嗽起来。 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爬上了岸。 “父王,您醒了?要不要喝水?” 燕王一睁眼,见到是女儿,有些意外。 “安乐?” 声音喑哑,泛着苦苦的血味儿。 安乐端水的手抖的厉害,笑容却很甜美。 “父王,是女儿阿。” 燕王努力撑着胳膊,自己坐了起来。 “吓到你了罢。” “怎么会呢。” 安乐帮怹调整了一下靠枕,又盖好被子。 “父王,您再喝一匙罢,才用了那么大一颗参丸,压压苦味。” 又被喂了三匙清水,燕王就不想再喝。她把水杯放回桌子,挨着父王脚边,坐了下来。 “王元高,王大人,昨天夜里来过了,拟了两个方子,一会儿,传早膳时,杨建光应该就把药送来了。” “父王,您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大方万端的女儿,燕王的目光不由更加慈爱。 “孤还记得安乐写得那篇檄文。” “那句‘安得壮士挽天河,尽洗甲兵长不用’,写得多么慷慨,多么浩然,又不乏悲天悯人的仁义和情怀。” “真不愧是孤的女儿。” “安乐。你长大了,孤也老了。” 燕王苦涩地笑了笑。 “孤护不住你了。” “父王寿与天齐,万岁万岁万万岁,怎么会老呢?” 安乐把头,轻轻枕在父王的手心里。就像小时候一样。 “再说,嫁给阎家,也没什么不好。” “是么?那你倒是说说,嫁给阎敏中那个狂人,有什么好阿?” 安乐有些不敢置信。 “父王,怎么知道女儿说得是,是阎家三郎阿?” “知女莫若父。你说呢?” 安乐微微一笑,有些害羞,更多还是尴尬。 “吾,吾在太学时,和他虽然没什么交集,但,多少也还算了解,对他的学问和才智,还是很心悦诚服的。” “如果选他做驸马,女儿不觉得委屈。” “至于,他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只要左丞舍得,吾可以做主,让她做个平妻阿。” “反正,吾和驸马也是分居别住,驸马府,还不就李氏一个夫人。” “你想好了?” “女儿想好了。” 安乐眨眨眼泪。 “只要能为父王分忧,为大燕立功,女儿什么都愿意做。” “只求,陛下万岁无疆,福祚万年。” 燕王有心想安慰安慰女儿,无奈,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试了几次,也没有提起手臂。 怹长长叹了一声。 “帝王也是肉体凡胎,终有一死。” “万岁,万岁,万万岁,孤想都不敢想。孤只求,老天垂怜我大燕,可以再给孤三年,就三年……” “父王!呸!呸呸呸!” “万岁万岁,万万岁,就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少一天也不行!” “傻孩子。” 伴着鎏金鼎炉散开的袅袅清香,燕王,缓缓阖上双眼。 “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窗外,万里无云,天光清白,那轮金黄的圆月,不知何时,已经淡成一道淡淡的影子了。 王庚年的奏折,就像一道晴空霹雳,彻底搅乱了京都,本就暗潮汹涌的政潮。 饥馑临头,社会动荡,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传言如风。民间更是以讹传讹,沸沸扬扬。 老百姓们都在议论,说: ‘今年天象异常,一冬少雪,这又大旱,都是上天在示警。罪在燕王。’ ‘都是因为燕王不信子卯,敬天不诚,不肯翻修天坛地坛,这才得罪了老天爷。’ ‘得开坛做法,祭天,祭龙王。’ 朝野中的有心之人,则把这把火,引向了储君,引向了国本之争。 而一向‘敬鬼神而远之’的燕王,居然,在颁布了一封《罪己诏》后,真的去天坛,斋戒祈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