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必报(5)
“你在巴赛木家侍候了多久?”苏罗漓随意和艾葳蕤搭话。“大概十年了吧。我家里有五个兄弟。家里穷,所以。”艾葳蕤回答。“啧啧啧,你父母真不地道。”苏罗漓摇摇头,颇为同情地说。 “你说什么?”艾葳蕤惊愕地问。 “楼兰国内最富足的就是粟特人。你父母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把刚刚懂事的你送去巴赛木家里侍候?要么是不喜欢你,要么是利用你榨取你五个兄弟娶妻的钱财。我说得对吗?”苏罗漓一针见血说得很直接。 “你这么说可就以偏概全了。粟特人并非全都富足,也有穷的 。当然再穷也比你们吐火罗人过得滋润。 至少保证一家七八口人吃饱穿暖再,养上几十只牛羊做些小买卖补贴家用。”艾葳蕤说得振振有词。 苏罗漓嗤之以鼻,“绕弯子绕来绕去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艾葳蕤正儿八经道:“粟特人是脚踏实地,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你们吐火罗人呢?尽知道耍诡计、 蛊惑人心。” 脚下踩着吐火罗人的土地,喝着牢兰海的水居然还反过来骂吐火罗人!这叫什么?这叫反骨不懂感恩!苏罗漓质问她。“请问什么叫耍诡计、蛊惑人心呢。” “经常以次充好,”艾葳蕤竖起食指,一字一顿道:“把病牛瘟马瘦骆驼和壮实的混在一起卖给汉人。然后又把发霉长毛的劣等粮食和上等的混在一起卖给匈奴人。” “呵呵,这就是西域各国都喜欢和粟特人做买卖的原因嘛。”苏罗漓尴尬地笑了笑又迅速收敛换一副面孔训斥道:“你这张血盆大口当心被国王听见,有你好看的。到时候黎帕那也救不了你。” 艾葳蕤据理力争:“我说的是事实。吐火罗人经常这样做的嘛。”苏罗漓说,:“楼兰一点点地盘,风沙猛烈侵蚀田地,遇到天灾颗粒无收,牛羊跟着人一样没吃的活活饿死……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凭什么供给外人吃好的拿好的,养虎为患,吃饱喝足就反过来把友善的楼兰人当泥捏?傻瓜!”“维系自家利益难道有错?。” “好一句维系自家利益!”艾葳蕤并没有住口的意思,越说越起劲:“王公贵族舍不得送女儿去外邦联姻所以甘愿花大钱从穷苦人家那里买个假的冒名顶替去联姻。这也叫维系自家利益?” 苏罗漓意味深长地说,“为人处事只看破不说破是一种大智慧。明白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来到了西城区。虽然出于找黎帕那的原因来过很多次,这些遍布各个角落的大大小小的茶铺,苏罗漓只是站在门口好奇观望几下并未得空进去坐过——奢华得让人眼花缭乱,简陋得令人望而却步的,铺陈得花里乎哨的, 摆得设古色古香的应有尽有。楼兰茶铺通常是日出之后开张,买卖兴隆,除了提供茶饮之外还会有传统的说书人在里面助兴。到傍晚日落时分,粟特人结束一日辛勤劳作也会把茶铺作为消除疲劳的好去处。久而久之茶铺连同其他几个波斯特色风情的场所如澡堂、歌舞伎,救助苑统统披上了一层宗教色彩的外衣成为粟特人心目中极其神圣的存在。 艾葳蕤领着苏罗漓穿过一道稀奇古怪的类似隧道之类的门洞。隧道很窄,里面黑洞洞而且还很短。走过去之后便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粟特大巴扎,走出大巴扎的角门又遇见一道毫不起眼的拱形木门。 “诶诶。你领着我到处钻来钻去,茶铺在什么地方?”苏罗漓忍不住问。艾葳蕤头也不回道:“你想和王子秘密私会吗。我帮你们找一个不被打扰的好地方。随便你们谈情谈什么都成。” 阴阳怪气!欠打吗!苏罗漓举手要打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胡言乱语的姑娘,她已经哧溜钻进那道木门。 苏罗漓跟进去,看见一个养着鸡的乱糟糟的院落,可不,一群肥鸡吃饱喝足正在里面惬意走着忽然不知哪只带头唱:“咕咕咕”于是其他也齐齐跟着唱起来,“咕咕咕咕”俨然一群欢乐的歌者呢。这时候几个高大的粟特男人掀开隐蔽在角落里的一道绣花帘子走出来。他才决定跟着艾葳蕤走进去,噢,这实在是一个进去立刻就要疯狂的茶铺!简直不知道该从何看起四处是密密麻麻的层层叠叠的各式各样的装饰,灯、刀剑、杯子、细密画……还有更多不知道该叫作什么的稀罕玩物,就这么整齐又密集地,置放在这个长长的类似山洞的地方。而透过一道小门和隐约的门帘,可以看到里面有不少粟特男人们坐在一起吞云吐雾,享受着水果味的烟草。 “好了。”艾葳蕤耸耸肩说:“任务完成了。你先坐着吧我回去叫王子过来。” “羊圈里最近添了一群可爱的崽子。”黎帕那喜滋滋地领着尉屠耆走进羊圈,那几只初生不久的羊崽子冲着他们发出一连串的“咩咩”声,似是饿坏,呵呵。非常惹人喜爱。毛白如雪,眼睛犹如葡萄般又黑又圆。最有趣的是肚子圆滚滚。 “饿了吧。来来来。”尉屠耆笑着拿起几片嫩嫩的菜叶朝木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