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眷

几日不见，连一向嚣张跋扈的小郑氏都仿佛老了三岁似的。

南城门前，他们一行由四方军的几个侍卫看守，说的是护佑他们安全，实际就是压着人怕跑了。

不过有件事倒让沈明嫣有些意外，沈功成小郑氏还有沈明婳都在，甚至金姨娘都在，沈明景却不在。

“三姑娘也来了，我还当三姑娘不好出宫，今日不来了。”前来“送行”的大郑氏先瞧见她，笑着上前。

这位大伯母一向是个妙人，就算早先水火不容，可如今既打定主意站在沈明嫣这边，她倒一点不避讳。

沈明嫣笑笑：“给大伯母问安。”

站在不远处的小郑氏冷哼了一声：“不知道的以为是你女儿。”

沈明嫣看过去：“二夫人今日气色真好。想必是听闻章州不错，心情好了，气色自然也好。”

“沈明嫣！”小郑氏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讽刺，她当即又要发作，却被沈功成一把拦下。

今时不同往日，沈功成最是“进退有度”之人，岂会留下这种话柄？

“嫣儿又说笑了。”他讪讪笑笑，倒是不见往日自诩父亲身份颐指气使的模样，“此去章州，路途遥远，未知何时才能回京，嫣儿在京城，为父心中担忧，若有空闲，便来信相告，为父也好放心。”

同在一个屋檐下十几年，都未曾听见沈功成说一句担心，如今要走了，可想起她这个入了宫的女儿。

“二老爷，既是路途遥远，想必要送信件也是不易。况且我如今在大长公主殿下身边做事，也未必得空，还请二老爷不必挂念。”

这便是明着断了沈功成的念想，告诉他此生再不用想着靠她这个女儿回京。

沈功成滞了一下，脸色分明有些尴尬，他只能笑笑：“往后这么些日子，也未必……”

“二老爷好像到了启程的时候。”沈明嫣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了。

他那些想法，只管留着到章州说给虫蛇鼠蚁去听好了。

四方军的几个侍卫虽未见过她，但押送的是沈家的人，自然也知晓沈家三小姐如今是宫中典记，圣上跟前的红人。听她说了话，便扬了扬手中的武器，催促沈功成几人上路。

到底不是犯人，祁珩还算网开一面，给他们留了个破烂马车。

沈功成几人并上沈家的几个下人，合共一辆马车一辆驴车，倒有种说不上的滑稽来。

瞧着要走了，一直憋着一股劲的沈明婳终于绷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去那蛮夷之地，她却不用，凭什么！”

啪！

可谁都没想到，她这话一出口，竟是沈功成回头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小郑氏唬得连忙捂住沈明婳的脸，转而向着沈功成：“你干什么！婳儿可是你亲女儿！”

“够了！”沈功成大喝一声，把小郑氏和沈明婳都惊住了，“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谁，你心里清楚！你教的好女儿，都做了什么下三滥的事，你也清楚！”

“沈功成你……”

“闭嘴！我忍够了，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我才能真正好！”

他深吸了两口气，转过来又看向沈明嫣，语气却是陡然柔和下来：“嫣儿，没吓着你吧。”

沈明嫣觉得可笑。

从前那个被嘘寒问暖的，永远是沈明婳，而不过是因为地位变了，被疼爱的就变成了她。

所以她前世误会沈功成了，他其实并不爱任何一个孩子，他爱的是自己，是他能过上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谁能给他那样的生活，他就对谁好。

“快上车吧！”四方军的侍卫已然等不及了。

沈家众人都被赶上了马车和驴车。这时，原本一言不发的金姨娘却忽然跑了出来。

“三姑娘，我知道你本事大，若你见到你姐姐，千万记得说与她，我等着她，等着她来救我！”

金姨娘突然朝着沈明嫣冲了过去，然而四方军的侍卫动作更快，抬手就拉住了她，她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却不忘朝着沈明嫣的方向喊。

沈明嫣垂眸看着这位姨娘，忽想起二姐出嫁前她的样子。

当初拼了命让自己女儿嫁个有钱人，甚至未曾考虑她的死活。如今自己要终老蛮夷之地了，便想起那嫁给清白书生的女儿了。

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金姨娘被侍卫塞到了驴车上，沈明嫣从始至终未曾答过她的话。

她当然不打算把这些事说给二姐。莫说她如今未知是否还有再见到二姐的机会，便是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