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沈明嫣果然在养心殿偏殿等到了日落西山。 不知是不是祁珩授意,宫中的御膳房并未给她准备晚膳。又因有上次与祁玦相遇之事,沈明嫣自己也谨慎许多,等闲不再出那宫殿去。 由是天色渐晚,她的肚子也越来越饿。 殿中摆着酥饼,她本是不想吃的,到底抵不住一路劳顿,终究拿了一块送进肚子里。 只是没想到,那酥饼的味道竟与当日冷宫中秋夜,李况送来的半盒糕饼味道一样。 沈明嫣兀自苦笑。这宫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似乎要提醒她前世那些困苦卑微的岁月。又不是什么好事,何必呢? 门开了,晚风轻送,屋外蝉鸣阵阵,那一瞬变得格外清晰。 沈明嫣抬头看去,那年轻帝王正走进来。 懂事的宫人在他身后将门关上,只是他也不近前,反而是自己停下了。 “臣女见过圣上。”沈明嫣起身行礼,视线微垂。 若非那帝王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就算口谕,她今日必然不会入宫。 只是他偏是皇帝,他召她来,她就得来,就算上一次在这屋内有太过不美好的回忆,她也不得不来。 所以她是疏离的,除却周全礼数,不愿多看他一眼,也不愿多说一句。 祁珩按捺住心底的不耐,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近了些:“剑风关和新政的事都不小,朕耽搁了一会,你久等了。” 他竟是语气温和,浑然不与上次相同。 沈明嫣有些惊讶,不知这人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臣女不敢。” 她答了不敢,但不敢什么,却也并不知道。只是祁珩也似乎不在意。 他竟还笑了笑:“你不必紧张,朕也并不会吃了你。” 沈明嫣心内无语,她只恨不得说那人脸上就写了“吃人”二字。 “上次长公主姑姑说,朕有些焦躁,朕回来想了想,确实如此。沈明嫣,朕不是想逼你,只是前段时间,朕实在因新政焦头烂额,也就少了些耐心。” “圣上想说什么?” “你就不能看着朕吗?”祁珩盯着她,本就一张小脸,因微微垂首,更显得精致易碎。 “圣上是君,臣女是臣,不敢僭越。” “朕知道,你心中必是因上次朕过分的言行有所生气,这也正常。朕只是觉得,应该向你解释,也应该让你看到朕的诚意。” 沈明嫣忽然觉得祁珩是不是在她离京这段日子中蛊了,这些言语,压根不像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所能说出来的。 况且她为什么要生气?她只是认清现实罢了。在意才会生气,不在意了,那便只看利益。 “圣上误会了。” “你就不想和朕解释一下,那日来宫里是有什么事吗?” “臣女愚钝,不知圣上说的是哪日。” “你聪慧无比,怎会不知朕在说什么?沈明嫣,朕从不怪你,那日也不过是看到你与瑞王一道,是以一时有情绪罢了。朕现在知道不该逼你,朕也愿意听你说,我们……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 那四个字听在沈明嫣耳中,格外讽刺。 她难道没有从头开始过吗?第二世她兢兢业业想当个好皇后,甚至提前布局调查裴倾。可换来什么呢?冷宫里一把匕首、一杯毒酒、一根白绫。 这就是“从头开始”。 “圣上想是误会了。臣女当日听到剑风关的消息,一时心急,便斗胆扰了圣上,本也是为了替三叔求援,既剑风关安然无恙,再提当日之事,便是臣女没有眼色,不知悔改了。” “怎么会?”祁珩又有些急了,他自觉失态,抿了抿唇。 若非还要查先帝驾崩之事,他只恨不得现在就让裴倾和沈明嫣对峙,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如何嘴硬。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越来越想知道为何梦里的沈明嫣和如今的沈明嫣这般不同,但于他而言,先帝驾崩的真相更为重要。 倘若真的还有寒衣卫旧人图谋报仇,沈家这条线就是切入点,他既为帝王,也要防患于未然。 于是他又笑了笑:“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朕知道你累了,也知道你想必也是想回府去见亲人。只是沈明嫣,朕也有些想你。” 这话不可谓不大胆,倘若是旁人说出来,沈明嫣必要斥一句登徒子。 可偏偏对面是皇帝,她若骂了,就是对帝王不敬,祁珩生气了,砍她脑袋也没人敢说什么。 她只能侧了侧:“圣上抬爱,臣女惶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