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暮
春意阑珊,上京城内的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酒馆内的下酒菜多了些花样,摆在桌上,令人食指大动。 只是坐在桌边的人,却只闷头喝酒,本不是个多能喝的,每喝一口眉头都要紧皱,可偏又不停下。 宋思白看不下去了,抬手将他手中的酒盏夺了下来。 “温谦煜,你是疯了吗?” 温谦煜摇头,可心知以自己这点本事,也不能将那酒盏夺回来,于是便垂着脑袋,也不喝了,却也不说话。 宋思白叹了口气:“你从明镜司那大狱里绕了一圈,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不易,难不成这样还要想着那沈明嫣?她倒是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温谦煜抬起头来看着好友,半晌,才冒出三个字来:“你不懂。” 宋思白恨不能翻个白眼:“有什么不懂的?你一直读书习字,见的姑娘太少,所以认识了一个,便被人迷了心智,可同钰,这世上好姑娘多了去了,她今日能让你陷入如此险境,他日焉知会不会为她连命都丢了?” 温谦煜也不知听没听到,他只是盯着桌子发呆,又一会,方蹦出几个字来:“是我配不得她。” 宋思白无语了。 在他眼里,他的好友可是书册典籍烂熟于心,谦谦君子年少有为。那沈明嫣一无才名,二无显赫家世,哪里配得? 可温谦煜就和着魔了一样,就算因为沈明嫣从牢里绕了一圈,却也忘不了那人。 宋思白觉得这样不行,他才领侍书之职,未来尚前途无量,岂能因个女子就早早荒废?只是正当他要开口再劝解一二时,却刚好一抬眼,看到从这酒馆二楼上下来两个人。 宋思白面色当即一变。 对方也看到了他,只是他其实心里并不怎么想打招呼。 温谦煜注意到他神色变化,扭过身看去,但见那才下来的两人,正站在楼梯前,却是裴倾和杜元良。 既都瞧见了,假作不认识未免有些无礼,温谦煜是个重礼数的人,他便扶桌起身,走了过去。 “下官温谦煜,见过裴大人、杜大人。” 宋思白还想拉住他,奈何一共就没有几步路,等他起身,温谦煜见礼都见完了。 只是他一向是个直性子的人,明镜司里与裴倾相遇的场面他可是铭记在心,温谦煜不介意这人害他入狱,宋思白却不行。 他只是走了过去,却不见礼,也没个好脸色。 裴倾看了他两人一眼,顿首示意,这便要离开。 只是宋思白又不满意了,自打上次之后,他便觉得裴倾眼高于顶瞧不起人,如今对方连句话都不说,他便更为自己的好兄弟打抱不平。 于是见裴倾要走,宋思白当即道:“裴大人就没有话要和同钰说吗?” 温谦煜大惊,骇然看向他,只是宋思白却一点不怕,反而挡在好兄弟面前,大有裴倾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让他出门的架势。 好久未曾与这样直白的人打交道,裴倾没忍住,笑了一下。 宋思白微一皱眉:“裴大人笑什么?” 裴倾淡淡开口:“宋少卿行事,颇肖家父故友之子,裴某想起,不甚唏嘘。” 宋思白听得一头雾水,他又不是与裴倾套近乎的,难道这位人精一样的首辅大人没听出来? “裴大人可别说笑了,我可高攀不起。倒是裴大人,古人还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裴大人朝堂劳累,没想到连别人的婚事也要横插一脚。” 这话可就说得不好听了。 一边的杜元良听得直皱眉:“宋少卿,话可不能乱说。” 宋思白冷笑一声:“难道我说得不对?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只是无人敢说出来罢了。” 裴倾耐心听他说完,见他停了话音,才悠悠开口,只是不是与宋思白说,而是看着温谦煜。 “温侍书,那人并非良配,其实你心里也清楚。” 温谦煜攥了攥手,从他在狱里见到裴大人时,他就明白这件事了。不,应该说,在那之前他就一直知晓,只是不愿承认。 破庙躲雨那夜的经历太过虚幻,让他生出了许多不切实际的遐想。 宋思白说沈明嫣配不上他,可他知道,是他不配为她的夫君。 温谦煜说不太清那是种怎样的感觉,只是从初见沈明嫣起,他就觉得对方身上满是无法触碰的秘密,他总有种感觉,沈明嫣将来会做许多事,做许多大事,是他恐怕穷极一生也无法做到的事。 他从未将那种感觉告诉任何人,但不知为什么,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