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
沈功成在朝中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 明镜司大半夜里出来这么多人,不为抄家拿人,就为请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入宫面圣。 这话说出去,何其荒唐! 若非眼前此人是明镜司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千岁,他只怕要痛骂出声了。 小郑氏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似的。大半夜的,宫门都落锁了吧?难不成还要专给沈明嫣开个后门? 她的目光偷偷落在沈明嫣身上,心中思量沈功成那先夫人赵氏母家可有这等能量。可怎么想怎么不对,赵家如今根基都不在京城了,如何能劳动得了明镜司? 莫说小郑氏,就连沈明嫣这个活了三世的人,都被李况这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祁珩召她入宫?这么晚了入宫?她今岁可未曾自请入宫交还他们祁家的旧物,祁珩难不成是疯了? 她本能地知道这宫门去不得,就照祁珩目前改了圣旨,又派明镜司来此的行径,只怕这个宫门她这么晚进了,明天的这么晚都未见能出来。 可她如今既不是皇后,背后又并无可凭靠之人,上哪去拒绝那位九千岁? 沈功成这时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李大人,这么晚了,宫门怕已落锁,不如明日再令拙荆领小女叩谢娘娘圣恩。” 沈功成也是个圆滑人物,李况说的是祁珩的意思,但沈明嫣如今云英未嫁,平白和皇家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不说圣上,只说娘娘,说的是圣上的姑姑,那位大长公主祁霏。 这样就合理多了,大长公主关心臣子之女,由沈明嫣名义上的母亲小郑氏领着入宫答谢,都是女眷,没有一点问题。 倘若来的是宫里随便哪个公公,这会早明白了沈侍郎的台阶。 只可惜,李况就是这么一个油盐不进之人。 他听着沈功成说完,不仅不顺着台阶下,反连台阶一起拆了:“哎呀,沈侍郎难不成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是圣上,圣上要见沈三小姐呢。” “这……”沈功成出了满脑门子的汗,甚至有种刀架在脖子上的错觉。 白日里上朝,圣上也并未刁难他,这会这位九千岁到底要做什么呢? “沈三小姐,”李况微微提高了声音,似乎生怕站在这里的人听不清一般,“还不上轿吗?” 沈明嫣抬头看看沈功成和小郑氏,果然从那两人脸上看到了厌恶。 反倒是一边的“外人”温谦煜,眼中似有担忧和同情。 她垂眸一副听话模样,又从沈功成和小郑氏背后走了出来。 才赶到门口的沈明晏,一出来便瞧见妹妹要被人给带走,一时握紧了拳头,若非对面是李况,只怕就要上去来一拳了。 只是就在沈明嫣快要走到那轿辇面前时,她忽然一个踉跄,而后原地栽倒下去。 “啧。”隐藏在南渠街阴影中的马车里,便在沈明嫣倒下的同时,有人轻笑。 裴礼守在车前,听到公子的笑声,转而扭头,低声问道:“公子,那位沈三小姐晕倒了,我们要去看看吗?” 车内裴倾抚着那精致的暖炉,淡笑道:“她倒是聪明。” “聪明……”裴礼喃喃自语,没明白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那沈三小姐分明是被逼上绝路,哪里聪明? 裴倾便道:“不必过去,装的。” 裴礼大惊,又转而看向远处一片明亮里的沈府大门,这会人早乱成一团,哪就成了装的? “嫣儿!”沈明晏第一个冲上前来扶住了妹妹,旁边的温谦煜想要搭把手,却终究记得身份,止住了动作。 沈功成和小郑氏也是一惊,当下召下人上来将人扶好。 沈明晏原本就对明镜司深夜来府中有所不满,故而才先自己父母一步赶来,如今他父亲这个沈家长子还没到,妹妹就晕倒了,这都是拜那位九千岁所赐。 “李大人,家妹今日劳累,恐还有伤,还需休养,待身体无恙,二婶自会领着入宫拜谢娘娘。” 李况微眯了眯眼睛,倒是有点惊讶沈家还能有如此直言不讳之人。 “沈小公子这是打算抗旨了?” “李大人误会了!”一道焦急声音又从后方传来,沈承文提着衣角跑了出来,连忙上前来行礼,“李大人误会了,犬子怎敢抗旨,不过是心疼妹妹。何况这么晚了,若要入宫免不得开宫门,惊扰了各位贵人。” 他笑了笑,又压低些声音道:“更何况,圣上也并未下旨,想来只是一时兴起,如今夜都深了,早休息了,三姑娘这般病怏怏的,难不成抬入宫里?圣上关心三姑娘,是她的福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