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风尘
自尽了,只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我。那些人说要把我卖到军中,让我日日只能待在红帐子里任人挑选。正在争执之时,公子如神兵天降般出现,替我出了五百两白银赎身,从此我不再欠任何债务。” “他说他是京城人,急着回去处理家事,一时不方便带上我,若有急事可以找他在万花楼的熟人。还同我约定暗号,若报上是‘暗处之人’就能认出彼此。” “后来我去了万花楼,却被告知公子相熟之人已经横死了。我又没有别的亲人,当时年少不懂事,见这万花楼开的工钱高就应承下来,日复一日的,就到如今了。” 花如黛似是回忆起这些年的种种心酸,双眼蒙着一层雾气:“直到今日,才终于等来了公子的消息。” 沈知予不禁咂舌,按时间线来算,两年前皇上才十三岁,应该是那次云游江南时刚好遇到了花如黛。 宵禁也不能管制的万花楼、两年前的皇上让花如黛去万花楼、如今皇上又让她独自前来且没带任何守卫······ 所有的线索串联到了一起,一个推论浮现在沈知予脑海里——万花楼有一部分皇上的势力,至少有一部分皇上的人。 花如黛这傻孩子,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还眼巴巴地等着“公子”回来救她呢! 要不是花如黛最近高踞花魁之位,炙手可热,皇上恐怕想不起来两年前还埋下过这么一颗棋子吧。 沈知予不知道该作何表现,该亲热还是该冷漠,只能干巴巴道:“没错,我家公子确实一直没有忘记姑娘。” 花如黛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仰头一饮而尽:“既然不是为了给我赎身,那专程来找我是为何?” 沈知予也不能一直和稀泥,决定抛出一些信息:“我家公子跟枢密使高世达素有恩怨,敢问姑娘可知道高世达的一些消息?” 枢密使刚愎自用、喜怒无常,应该全世界都跟他有仇吧。拿他来编借口应该不会有泄露皇上身份的风险。 花如黛沉吟半晌,笑了:“消息自然是有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想问这位小郎君的问题。” 沈知予道:“愿闻其详。” 花如黛轻轻巧巧地问:“你为何要女扮男装?跟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冷汗顿时浸湿了沈知予的后背,她怎么看出来的?她明明用了特别的易容药水,此前从来没有人叫破她的女子之身,就这样被花如黛识破了?那她才刚刚开始的为官之路要如何是好? 冷静、冷静、再冷静。毕竟她才是联系皇上和花如黛的唯一桥梁,只要她合理对信息进行加工改造,再坚持一段时间不是问题。 沈知予适当地露出了慌张之色:“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花如黛凉凉地睨着沈知予:“我混迹欢场这么多年,难道连眼前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不得不说,你的易容确实做的逼真。但是起居仪态方面,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你的女子之身,但是对我来说是显而易见的。” 花如黛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跟公子之间,是什么关系?” 沈知予攥紧拳头,脑子里已经规划好了东窗事发后逃之夭夭的计划:“我同他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我不过是他的下属罢了。” 没想到花如黛的表情却骤然松弛下来:“算你还肯说实话。” 沈知予更是不解:“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花如黛道:“你虽然已经十六七岁,但是还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如果跟公子有过什么苟且,绝不会是现在的少女模样。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会被公子看上的模样。” 说到这里,沈知予才琢磨出来话里的酸味。敢情还是把她当假想敌,给她示威来了? 沈知予无奈道:“豪门深似海,岂是我这种人能期盼跳过的龙门?” 而花如黛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至少你还是完璧之身,还能清清白白地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沈知予疑惑,她不是清倌吗?怎么对这事如此在意? 听得花如黛继续讥讽道:“说是清倌,身在此等泥淖之中,就真的能保住清白吗?我真嫉妒你能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站在这里,而不必苦心学习如何用鸡血来冒充处子血!” 沈知予想安慰安慰她:“我家公子仍然记得姑娘,只是一时抽不开身,假以时日一定能迎姑娘过门······” 花如黛却笑得更惨然:“以他的门第,以我的身份,怕是连当个侍妾都难,更别说是明媒正娶了。但即使是当个侍妾也愿意······” 沈知予已经听不下去这番情深意切的自我剖白,找准机会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所以,枢密使高世达的秘密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