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友竟为怜香伴,冤大头翻作渔利人
部闲官也是刘阶门生,想来今日是被段不循特地叫来陪郑珏的。 原以为姓段的小子性情狂傲,受人捧几句便不知东西南北,想不到这厮如此阴险,竟做了个局,就等着他们这些人上钩呢! 这么想着,周友臣看段不循的脸色就变了,干巴巴地笑道,“自然不会介意,荣幸之至。” 余下诸人随声附和,各自在心里琢磨这桩交换到底值不值得。 郑珏虽不直接掌管盐务,可宦官干预盐政、奏讨盐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两淮、两浙的盐引份额早就分到了这些中官手中,山西商人能分到的微末蝇头,也是从他们这些人指头缝里漏出来的。若段不循真能给郑珏请来,明年开春京城里的盐引额度,便没有一引能落到其余人手里。 - 红萼一直留心着段不循与冉氏,只见他们二人从来到现在,不止没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次接触,这就有点过于刻意了。 段不循对冉氏,似乎还是有那么点意难平的。 红萼可不想做泗芳,好心办坏事,反惹段不循嫌弃;也不想过分为难冉静临,万一惹得段不循心疼,岂不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好日子? 她只是想试探,看看这俩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相机行事,该刺就刺,该争就争,该制造机会,也要制造机会……最好是能让自己长久地留在段不循身边,若是不能,也让他多念着自己的好,自己将来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冉娘子年纪轻轻就做这个营生,一定很辛苦吧?” 红萼心思电转,开始与静临搭腔。 静临如何察觉不出她方才那打量中一股淡淡的敌意,这话说的也难听,什么叫“这个营生”,听起来跟卖身似的。虽然不快,静临到底压下了那句“自食其力,没什么辛苦的”,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还好。” 红萼又道:“娘子是南人?说起话来不像本地人呢。” “嗯。” 静临又一点头。 红萼一噎,语气也换成了不冷不热,“一会儿留心些,别落了东西,银钱到还其次,只不过都是官人送的,丢了怪可惜的。” 静临不禁好笑。红萼头上戴着的这些珠钗步摇,有大半是她见过的,那只红珊瑚珠钗因为颜色艳丽,更是被她把玩了许久,绝不会认错。 “是。” 见她低眉顺眼,红萼以为是刺到她了,心里得意,便没再说什么。 忽然,闻听外面喧哗,似有车夫喝道声,收鞭勒马声,车轮和靴子碾过厚靴的“咯吱咯吱”声。 静临循声望去,便见十几个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在亭前列成两队,队末停着一辆金雕玉饰的六驾马车,里面人虽未见,看阵仗已知非富即贵。 忘机亭中众人闻声,纷纷出来迎接。 静临看到段不循越众而出,快步走到马车前,亲自掀开帘子,帘后一顶苎丝小帽探出头来,穿着身圆领对襟的貂鼠皮袄,下面露出半截玉色深衣,衣角的皂色圆边由上好的锦缎滚就,随着此人下车的动作,在雪光中闪着耀眼的华光。 郑珏与段不循一拱手,接着便将目光落到谢琅面上,显然十分愉悦,“清和也在。” 原来他表字清和……清雅温和,真个是名副其实了。 静临想着,便听红萼悄声问旁边的人,“谁呀,这么大排场?” 那人道:“锦衣卫都来了,应该是二十四司的掌印太监了,只不知具体是哪一个。” 静临也是头一回见到阉人,忍不住一直向内张望,便见这些人推让一番,分宾主落坐。那太监自然坐上主位,旁边依次是谢琅挺直的脊梁,和段不循宽阔的肩背。 静临琢磨这个座次,似乎这位大珰与谢琅更亲厚些。 她对阉竖并无什么好印象,方才还觉得,段不循这厮不是好人,是故结交中人牟利;这会见谢琅挨着太监坐定,心里想的却是,他果然人见人爱,无论男的女的,还是不男不女的,都打心眼里喜欢他呢。 听说太监不长胡须,方才静临没看清楚,她心中好奇,一直巴望,又偷偷想,他们阉的到底是哪里,每日如厕会不会疼。 可惜今日银儿与翠柳没来,她心里发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奇想,却无人可以咬耳朵。 段不循恍惚察觉到斜后侧这道好奇的目光,冷不丁地回头去捉,果然就教他捉了个正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正歪着头往郑珏脸上看,像一只没经过人世教养的山精。 他忍不住板起脸瞪了她一眼,她便像是见了鬼似的,立即别过头去,装作无事发生。 段不循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