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女郎负荆请罪,浪子花魁鸣锣开场
这句念白说完了,静临方才看出来,原来这出唱的是“负荆请罪”,马车前跪着的刀马旦正是那心高气傲的玉官。 她这样,难道是在赔罪? 静临看向银儿和翠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花昭却将笑嘻嘻的神情一肃,也跟在玉官身后跪了,“之前是花昭不懂事,贪图银子,险些害了冉姑娘。昨天回来,我姐姐将我痛骂了一顿,今儿个请姑娘来,就是特意为姑娘赔罪的,还请姑娘原谅了我罢!” 静临先前听银儿只言片语地说过,这玉官是个有傲气的,昨日在街上一见,哪里是傲气,分明是有煞气,嘴皮子刀似的快,眉毛一竖就要动手,端的泼辣极了。 不想如此脾性的人,认起错来倒也爽快,只是还碍着脸皮嫩,不肯大大方方说了,只肯扮成了廉颇,在这戏文上做文章呢! 静临并非是个十分大度的人,相反,她记仇得很。 只是这事她想得明白,从头到尾,根源在于柳祥。周家班子这几个,充其量是帮凶。再说,看她们这样子,大概也是不完全知情的,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 从前在家中时,冉常尽管抠搜,家中日子过得也还可以,静临是没穷过的。自到宛平后,吃了穷的苦,静临的心便也在是非上宽容了许多。若是可以,谁不想黑白分明地做人,可惜时势破迫人,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在灰色中苦苦挣扎。 戏子虽有人捧着,究起在人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三姑六婆。她们活得也是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静临跳下马车,正要伸手将玉官扶起,水生却紧走两步上前,一拱手施了个男人礼,歉然道:“花昭小妹说得不对,她有心替我们遮羞,便说得像是我们不知情……改戏词一事,确实是拿了柳祥的银子,便任由他改了。这丑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的,还请姑娘恕罪!” 静临惊奇地顺着她修长的手臂看向她的脸,好俊秀的一张面孔……虽穿着身男装,却也能看得出是个女子。可虽是女子,却长身玉立,从里到外透着股谦谦君子的气度,有种雌雄莫辨却偏又雌雄通吃的奇异美感。 同样的文气,银儿像一竿彬彬修竹,水生却像一把玉笛,长了身玲珑的硬骨头,可谓骨秀神丰。 静临昨日在街上没心思欣赏这把玉笛,这会有机会看仔细了,不由一时有些呆了。 银儿干咳了两声,她方醒过神来,“言重了!” 将三人依次扶起,一笑泯恩仇。 玉官一抬下巴,冲翠柳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翠柳怎肯示弱,也将脸仰得老高,“姐姐我叫翠柳,你有何见教?” 银儿赶紧拉了她一把,柔柔道:“我是王银儿。” 玉官道:“我自然认得你!昨个是我不对,也给你赔礼,对不住了!” 银儿红脸,“不用不用。” 玉官却又对翠柳道:“见教不敢,请你看场新排的戏,看不看?” 翠柳:“看就看,怕你!” “真是不打不相识。” 水生一笑,看向静临,“里面备了桌薄席,姑娘请。” 她这一笑简直要将静临的魂都勾走了,静临傻乎乎地点了头,便痴痴地跟着往里走去。 这院子破败,行头摆的到处都是,屋里却收拾得雅洁。 花昭招呼静临三个落了座,依次上茶,解释道:“这是水生姐姐的房间,特意收拾出来招待贵客的。三位姐姐慢慢吃,边吃边看戏!” 说完便跑到南边将正对着桌子的窗户开了,戏台便映入静临三个的眼中。锣鼓一响,水生和玉官便依次上场了。 银儿情不自禁赞道:“呀!扮得可真快!” 静临一双眼只盯着唱小生的水生,漫不经心答话,“熟能生巧耳。” 翠柳看了一会儿,对静临挤眉弄眼,“噯,你中意的小白脸,是不就是水生这样的?” 静临仗着没旁人,便不害臊,一口气叹得愁肠婉转,“唉!是又怎么样,这样的人,怕是只有戏台子上有了!” 一折戏唱完,水生和玉官卸了妆面便来陪席。 银儿道:“这出戏叫什么?竟是从未看过呢!” 玉官接过水生倒的一盏温茶含在嗓子眼,待到觉得泡得润了,方才咕咚咽下去,笑着答道:“看过就怪了!这是我们新排的一出戏,本子还在写着,名字也没定,暂时就叫烟雨楼记,往后还得改呢。” “烟雨楼记……可是嘉兴府莺泽湖畔的烟雨楼?” 水生听静临有南人口音,“冉姑娘是嘉兴人?” 静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