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打主冉氏卖翠柳,无所图门公放逃人
/br> 柳平的脸因愤怒成了猪肝色,静临懒得理会她,只对戚氏道:“母亲,等过了大郎的丧期,儿媳可就没法在您身边尽孝了,不如留着这丫头,也教我放心啊。您说是不?” 戚氏气血上涌,心中窝火得要死,冉静临这是明摆着不要脸了,偏偏她这副不遮不掩的浪劲儿,看了教人心里发怵。 “是,既然老大媳妇都这么说了,”戚氏咬碎了一口老牙,“老身今天就不和小贱蹄子一般见识!翠柳,还不滚去柴房跪着,杵在这里现什么眼!” …… 大明朝实行宵禁制度,规定一更三点钟声之后、五更三点钟声之前,非特殊情况、特殊身份,一律不得外出。 因此,选择在半夜三更逃跑,有利也有弊。 利在街衢阒寂无人,神不知、鬼不觉,弊在一旦被巡夜人捉住,轻则吃一顿板子,重则当贼犯捉住,搞不好会下大牢。 静临也是无可奈何。白日里寻不到机会,更没有合适的理由外出;街上人多眼杂,她一个年轻女人,又太显眼。 幸好戚氏母子误会了她,对她尚未生出防备的心思;这大宅院又空荡,除了几间住人的屋子,旁的地方黑咕隆咚,正好可借夜色藏身。她舍了身外之物,只拣最值钱的细软,随身打了个小小的包袱,轻手利脚,贴着墙根,悄悄地往后墙走。 大门口老苍头看着,不能走;角门也不行,从角门出去和大门是一样的,上街必须经过里门,那里在夜间会上门禁,还有人值夜。后墙是逃出柳家宅院最好的选择。柳家后墙紧挨府前街,只要翻出去,沿街向西走到底,左拐,再过一条街就是金满楼,柳文彦这几天的下榻之地。 静临虽没在宛平县里走过,上次听柳文彦一说,心里早就将去金满楼的路走了千百回。她白日里已经看好了:后墙跟那闲着一方石磨,东耳房里有一张旧凳子,把凳子叠在磨盘上,刚好够她翻出去。 斯时已过白露,正是中间热、两头凉的时候。夜寒侵骨,秋草霜重,宅院空荡无声,唯有促织鸣叫,间或几声犬吠远远传来,在夜空中荡出微不可见的涟漪。 静临走了几百步而已,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她紧张得要命,却一点都不觉得疲累。耳房侧身已经露出个轮廓了,走过去,再转个弯,就是后墙根了。静临有些振奋,这里离戚氏和柳平的屋子已经很远,她可以只盯着前方,迈开脚步了。 静临走得愈来愈急。 老苍头正抵着后墙根撒尿。他岁数大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在这院里瞎溜达;耳朵又背,没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刚提上裤子,还没来得及问一声“谁啊”,便与转角匆匆而来的冉静临四目相对了。 一瞬间,静临身上的热汗全都成了冷汗,如坠冰窟。心思千回百转,静临盯着老苍头,琢磨是求他,买通他,拼了命与他厮打,还是巧言狡辩,抑或掉头回返。 老苍头的一双肿鱼泡眼浑浊不堪,能传达的信息很是有限。 静临还没解读明白他这眼神什么意思,却见他竟然慢悠悠地转了身,往前边去了。 静临愣怔半晌,待到回过神来,身上仿佛被金甲大力神附了体,忽然生出无穷的力气。她从耳房里抱出那张旧桌子,肚子往前腆,托着桌子下沿往前走;到了石磨跟前,她屈膝一顶,根本顾不得腿上的肉疼,使劲将桌子往石磨上送。 ——送不动,这桌子仿佛重量千钧。 静临闭上眼睛咬牙使蛮劲,忽听得耳边一声沙哑的“娘子”,吓得她手臂一下子脱了力,桌子顺势砸下来,腿火辣辣地疼。 老苍头冲她比了个噤声,手指一侧,静临看过去,是一把梯子。 静临张张嘴想说什么,老苍头摆手,示意她赶紧上去。 这墙足有两米多高,静临一节一节往上爬,待骑稳了墙头,战战兢兢往墙内看时,老苍头已经扛着梯子,整个人都没入墙角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