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约过了两刻,裕芷翘顺着小道现身,众人默契不语,准备着下山。 裕芷翘蔫了许多,默默落在队尾。高滕见状摸出帷帽,顶在她头上,恰好遮住哭肿了的双眼。 下山的路总是感觉比上山快,不一会儿,几人便坐在了山下的一家饭庄。走了一路,裕芷翘心情也缓和了些,她取下帷帽,熟练的向小二点菜,还不忘问一句兰时爱吃什么。 裕芷翘回到坐上,神色自然地开口,“去年我们三人也是在这家饭庄吃的,”她又略惋惜而叹:“只不过现下他们行当也不容易,连自己家的招牌鹿炙和羊逢羹都没有。” 饭桌上几人接上话,你一言我一语,消弭了芷翘心中最后一点点不快。众人趣口横生,烟青便也没有藏掖着这几年的趣事,连兰时也不时开口补充。笑意洋溢中,烟青竟有久违的踏实之感。 看着菜渐渐上齐,众人举筷开动。 “来来来,小兰时多吃一点啊。”裕芷翘聊到兰时年岁,道:“瞧着小兰时你只比我小一岁多,还比我矮半个头。多吃些肉!这些口味临仙楼都吃不到……”烟青与兰时听闻皆是哭笑不得。 上午爬山耗费了不少体力,桌上酒食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 裕芷翘喝起黍酒来很是爽迈,此刻已有些醉态,双颊的红晕飘飘然。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捧杯仰头饮尽,晃悠到高滕旁边,声势铿锵道: “你!准备何时娶我回家?” 嗯!?! 闻言,烟青、兰时两人皆是一愣,而后迅速化作围观状。 高滕见裕芷翘脚步摇晃着不稳,急忙起身扶住她。看他不搭话,她有些耍赖般缠住高滕,继续道:“去年这时候我就问过你……哼!我不说,你也不说,骗子……” 渐渐她的声音小了些,像是不想再说下去,趴在了桌上休憩。 温霁昀见此情形,并未见怪:“早跟你说过,你可想好此事?” 难道这就是他口中要高滕“准备好”的事情吗? 烟青暗想,默默夹了口菜。 高滕目光澄静,他早就明了。 四年前,高滕的阿翁救下裕芷翘后,也是心疼这个孩子,便一直让高滕陪着,教她习武,渐渐从阴霾里走出来。待她的孝期一到,高滕的阿翁便提出,想让两人结亲。 裕芷翘听闻后,只关在房里不愿出门,去问也是支吾着不愿。高滕自然要遵从芷翘的想法,以为她对自己并无意,也就没再提起。 去年重阳,芷翘喝醉了,在饭桌上突然逼问他何时娶她,高滕一时懵了。 可待他第二日满心期待地追问芷翘时,她却矢口否认,压根像从未发生过一般。那段时间军中事务多,频频去军营,他离府前又去表明一次心意,却惹得裕芷翘有些生气,半月未通书信,回来才哄好。 高滕清楚,她心中的伤疤结痂后依然流着血,渴望却又下意识拒绝一段亲密感情。 高滕一双炯灼的眼睛望着她。 这些年,她的所历可谓透骨酸心,高滕能做的,唯有默默陪伴,以友情代做守护。高滕见证她从了无生机到慢慢有了神色,而他的心意一直如此,早已确定不了是在何日生长而出的情愫。 但当下,高滕清楚自己的内心所愿。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玉镯,轻柔地戴在裕芷翘的手腕上,垂着目光道: “等我从埕州回来……” 约是感到腕间冰凉,裕芷翘忽而从昏睡中清醒半分,接话道: “等你们回来,我们再喝酒!我们,我们……我请客……”强撑说着几句胡话,转头倒向了另一边。 可从烟青这方看过去,裕芷翘的眼角分明有颗泪珠滑过。 *** 几人扶着裕芷翘,坐着马车回了府。 烟青与兰时照顾着她休息后,便忙着整理出发埕州的行囊。 第二日辰时,三人便准备出发,按照马车日行三百里的速度,天黑前可以赶到途中的一家客栈休息。 太阳照在温府前空地上,驱散着夜里的水汽。裕芷翘缄默着站在兰时旁边,看着府上侍从将行囊搬上马车,见高滕来到马车前,裕芷翘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眸。 烟青发丝高束,一身利索。她的行囊不多,将背着的古琴拿给侍从,便算是搬完了。 兰时走到烟青旁边,欲将腕间那保平安的手链塞给烟青,又突然觉得再扯上临仙楼不吉利,赶忙作罢。烟青猜到兰时现下有些畏忌,便也轻声安慰她。 不到半刻,温霁昀和烟青先上了马车。 裕芷翘背手站在府前,慢慢摩挲着腕间的玉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