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待烟青端着煮好的粥回到房间,兰时已从床上起来,穿戴好了衣物。她依旧没有什么神采,只是看见烟青回来后,兰时便安心地露出一个微笑。 兰时并无胃口,仍强迫着自己蚕食完一碗白粥。烟青看出她状态不好,却不知从何开始排解,想了会提议道:“阿兰,今天太阳不错,不如吃完后在府中走走?” “不不不,”兰时连连摇头,“临仙楼此次没有交待何事,我万一出去惹上是非……烟青阿姊,我们就一直呆在这屋里。” 她低下头,又开始盘弄手腕上那串珠子。烟青知道这串手链,是临仙楼发给每一个出任务的乐人,美名曰能保其平安。 烟青站起身,半蹲在兰时旁边,缓解着她的不安,试探道:“若有一天,我们可以自在的弹琴。不是乐府,也不在临仙楼,而是哪里有好曲,我们便去那里弹奏……” “并无可能……” 兰时立刻否认道。 “阿兰,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烟青有些不解,“前些时日,你不还教我去伪造信鸽的伤口,以保自身吗?兰时,我们可以选择反抗的,去选我们更希望去做的事,而不是违心去……” 兰时眼中闪过迷茫,她张了张嘴。 烟青蹙眉:“阿兰,是有何事?” “你知道,教我这个方法的阿姊,” 兰时强抑制住颤抖,拼凑出完整的话:“被临仙楼密阁里的人处决了。我,我亲眼所见。” 烟青心紧了一下,闪过的痛楚像被钝针扎过般。或许,她早该想到的,自烟青见证过那些出了临仙楼便再没回来的人时,自她看见密阁中千奇百怪的毒药时,她就该猜到的,只是那震撼程度远不及兰时亲眼见证一次同伴的死亡。 兰时心事说出口,满腔的委屈与恐惧随即呼之欲出,溢出眼眶,泪珠一粒一粒地滚落。 “她死了,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兰时闭着眼,那恐怖的一幕似刻在脑海中不断重演,喃喃道:“你知道我从入乐府起,一直都在担心……万不可再做什么违逆临仙楼的事了。” “所以,昨天临仙楼又安排你进温府,而你并不知道我的消息,以为我也被临仙楼的人处理了?” 烟青听懂了,但阿兰的话却让心中的某种选择愈发清晰,“阿兰,我在临仙楼的第一天,便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这三年,我们二人可以无所顾虑的交心。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无虞的。” “楼里还有很多人亦如此,我害怕我们逃不脱……有人想尽办法逃出来,也被抓回去杀掉。”兰时深知临仙楼的心狠手辣,她将自己的所闻所虑一一剖析袒露,再次哽咽。 烟青心中波澜,看来绝不能让兰时被赶出府。临仙楼的暗探一旦暴露,无异于一颗废弃了的棋子。 烟青不想让兰时感受到自己的不安,便挑开话题,开始给兰时讲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烟青刚到临仙楼时,兰时已在楼里一年了,她那时最喜欢缠着自己讲这些故事,听了很多次也不腻。 烟青看着兰时渐渐平静下来,思绪万千。 兰时不过方及笄,却在这昏暗之地临仙楼度过了好几年,不知多少次被楼中的人洗脑要她舍命以待命。兰时亲眼目睹那些无声消失的暗探在她面前死去,恐惧又该如何承受呢。 兰时还发着烧,下午又哭了一场,没到晚饭的时间,身子便昏昏沉沉的。烟青便照顾着她休息了。“我,想要……去看看,你所说的生活……”兰时睡着前,嘟囔着说道。 烟青听清了。她点点头,无声回应着阿兰。 烟青吹熄了几盏油灯,房间变得昏暗些,隔着屏风,她在另外一边看着自己的古琴。 三年前,自己还能坦然与温霁昀述说各式愿景,却阴差阳错入了临仙楼,仍人调遣;曾经那般渴求的乐府,现下亦如梦烟消云散;长安城里的民众却因朝廷官员无能,更是视乐曲若毒物,唾弃万分……此般危危,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一种能挽救自身的选择。 半晌,烟青站起身,将那根冰丝弦取了下来。 第二日天亮,烟青便守在温霁昀院前。见温霁昀和高滕晨练完走来,她不卑不亢道: “今日来,我有一事想要说清。” 两人皆不意外,温霁昀随即点点头道:“进书斋说罢。” 温霁昀煮上一壶茶,坐在书桌前,等待着烟青开口。 “这个,还你。”烟青将手上的物件轻放在桌上。 “送出去的物件,没有还回来的道理。”温霁昀凝视着这根冰丝弦,三年前的回忆也似昨日。 烟青几句话卡在嘴边,艰难道:“我今天拿着冰丝弦来。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