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睛盯着在，如履薄冰。若是身边还安插有两个细作，我们更无暇去顾及。再者，烟青她能来说什么？难道还能跟你坦白不成？”

“……”温霁昀抬眸。

高滕对上他的眼神，有些怀疑道：“不会吧？怎么可能。”

“那封假密信已然证实了我的部分猜想——烟青无意向外传递府中情报。而昨日兰时入府，反是促进一步。烟青知晓，她自己的身份必然会随之揭露，而她应是重义之人，会想法保全兰时。综上最有利于她俩的，只有向我坦白。”

温霁昀言辞之间令人信服，他搁下笔，思考半晌道：“但烟青现在应该还在犹豫，想要她放心对我们坦白，还差一步。”

小院中。

兰时仍躺在床榻上，她的状态比在乐府时更差，看来是这几日又发生了些事。烟青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低烧。

兰时眉间微皱，睡得并不安稳。烟青轻叹一声，昨晚夜半时分，兰时梦呓不断。烟青本也有心事难以入眠，望着天上那轮弯月，干脆起来思索她们现下形势。

烟青想起温霁昀离开时所说“得空也可一同弹琴，切磋技艺”，她自嘲道，这可不是跟“有闲时两人共弹琴，探讨音律”一模一样嘛。

温霁昀这一言几乎快挑明了，他也还真是聪明，定是看到了她写给临仙楼的那封密信。好在信中皆是胡言，他才会让她留在府中到今日。

这般情形，是逼着烟青必要坦白不可了。

烟青是想过脱离临仙楼的生活，可乐府现下散了，兰时与自己一道在温府中，如今更需要照顾好她，不可出差错。但毕竟她们势弱，为人棋子，很有可能两方都不讨好，结局怕是更加悲惨。

此事哪些该说哪些能瞒，哪般才是对兰时和她最有利，这些问题皆需烟青慎重考虑。

烟青仍在纠结，她需要找到一件能证明自身作用的事，亦或是能足以保下她们的情报。这可真不是一件易事。

过了午时，兰时才醒，烧不见退。烟青准备去给她煮点粥。

已过了吃饭的时辰，温府里安静得很。厨房周围也没有侍从，用具都已洗干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烟青烧上水，再抓一把米洗干净，便守在煮得“咕噜咕噜”的瓦罐旁边。转为小火后，还需煮一会，她便准备先整理好其它杂事，等待着米粥出锅。

端着一盆淘米水，烟青便向厨房后对廊的马厩走去。

不远处两道男声传来，声若游丝。

烟青起初没注意，只以为是有仆从在马厩闲聊，却在听清“兰时”二字时猛然止住了脚步。

缓步走近些，烟青扶着转角处的柱子，凝神分辨声音的源头。

“……可清楚？”

“是，知道。”

是高滕的声音：“……我会在这几天找个理由把兰时赶出府。”

听闻此，烟青端着木盆的手不自觉收紧，扣住盆边沿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高滕道：“那烟青该如何？”

“嗯……”

再开口的声音是温霁昀，“这回我们去埕州，需要她的乐师身份掩护，烟青需得留在身边，此事重要。”

烟青皱眉，自己虽不懂他们说的是何事，但如此万般慎重的模样，必然不简单。若能成为自己的筹码,岂不得以保全自己与阿兰二人……

又是几声叹息，高滕道：“我们去埕州还不知会怎样呢。腹背受敌，各方皆乱得很。”

“现下，我们哪能盼人人实言相语。”

温霁昀肃声道：“天下熙熙，利益往来，各人有各自苦衷。三年前，我不也因阿母之事，亦出虚言瞒骗过烟青。想来当时有句话说得不错，可乐府如今也没了，倘若有一天她能另获出路，定当有所异彩。”

烟青本是还在心念“筹码”一事，听到这番话，却是停滞住，眼中泛起酸涩之意。心里的郁结松了几分，她深呼一口气，转身向厨房走去。

马厩中，两人身影卓然而立。

“她像是离开了。”

高滕将声音压得更低，仔细分辨后道：“我说得可还自然？”

温霁昀仍静思着，神色宁和。听见高滕的话，缓缓点头。

高滕犹豫道：“欸，那，你刚刚说的去埕州一程她要一起，可是认真的？”

“自然。”

温霁昀拍了拍身旁那匹骏马，望着马厩上那方青空，道：“我们刚刚的对话，虽是故意说给烟青姑娘听的，也倒是句句真心。一切就看烟青姑娘怎么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