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分不分家
主屋里,杜氏坐在上位,左边坐着山大郎一家,右边坐着杜盈秋。 明明自个儿坐在尊位上,杜氏却觉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安地挪蹭着屁股,面上佯装镇定,板着脸,“咋的,活儿都做完了,都歇着了?” 弄明白事情前因后果的山大郎,闻言就想开口帮二房说话,却被眼里带笑的金氏用眼神制止了。 这些天二房的变化,大房的都看在眼里。 先说山桃,以前跟个小耗子似的恨不得缩着墙角走路,现在两三句话就能把杜氏堵的没话讲。 最主要的还是懂事了,在这少食的冬日里愿意领着大房二柱去寻摸野味,每回都给大房分,孝敬了爹娘长辈,也记着村里乡亲的恩情,铜子儿还了不少。 再说杜盈秋,出嫁前是大河村杜氏出了名的待嫁女,长得盘靓条顺还会一手好绣活,阴差阳错嫁入山家后,和金氏这个妯娌很是不对付。 出事儿前杜盈秋只听杜氏的话,家务活儿不肯沾手,只每日绣绣花,自家女儿也不上心。 现在“死”了一回,脑子也清楚了似的,二房里外事务操持了起来,平日也常跟金氏走动,道歉软话一样不少,甚至现在能跟金氏谈笑风生。 最后看山二郎,他因为伤势基本还在卧床休息,但偶尔日头好的时候,也会在院子里坐坐,说是多晒太阳骨头长得快。 大房在院子里撞见过好几回,山二郎拿着跟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山大郎没忍住好奇一问,才知道他竟然在练字。 当时山大郎的泪差点下来。 以前老山头还在世的时候,家里日子还没这么难过,当时就山大郎和山二郎两个儿子,老山头念着亡妻的话,想将两个儿子送去镇上的学堂念书。 两人都去了一段时间,山大郎是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不想浪费家里的钱,自己主动辍学跟着爹忙田里的活儿。 山二郎却学了有两三年的时间,他天生记性好,人也机灵,镇上的先生对他还挺偏爱。 然而等到山三郎能念书了,老山头也没了,家境差了不少,杜氏一句话,就让山二郎断了念书的路,换了自己儿子去进学。 也是从那时候起,山二郎不懂农事又读不了书,心生怨气,渐渐成了青山村的混子大军中的一员。 二房这些变化是大,那番神仙相助的话也说得有鼻子有眼,但金氏依旧没让山大郎帮二房出这个头,她想看看二房现在是否真的有将日子过好的决心。 “娘,你为什么对四丫下毒手?”杜盈秋也不打机锋,开门见山地质问杜氏。 杜氏气得瞪眼,“我做阿奶的,教训自己孙女儿算什么下毒手?你别放屁话。” “那棍子的落在四丫脖子上,差点就打在了脑袋。”杜盈秋提起山桃的伤就牙痒痒,“我是伤过脑袋的人,知道那能要人的命,你这还不算下毒手?四丫上有爹娘,还不至于要你这个阿奶来管!” 砰的一声,杜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指着杜盈秋骂:“我不仅是你婆母,还是你婶娘,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大房家的,你们也见着了,二房这是做晚辈的样吗?她杜盈秋才是我老子娘吧!” 说实在话,金氏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见着杜氏跟杜盈秋对骂起来,想着以前受的这对姑侄的气,差点没憋住笑,忙咳嗽了几声,“哎呀,娘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弟妹那是心疼四丫,急坏了,四丫身上的伤确实重了些。” 听着媳妇儿开口了,山大郎也坐不住了,眼瞅着家里好不容易有了气色,他可不想二房又糟下去。 “对啊娘,有啥事不能跟娃好好说?咋地就要打成那样?” 杜氏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因为道听途说对山桃动手,黑着脸没说话。 站在爹娘身后的二柱眼珠子一转,嘴秃噜得比脑子快,“我知道我知道,是因为村里的闲话吧,有好些人说阿奶被小鬼附身,克着二房呢。” “谁传的这话......”山大郎是个老实人,可那神仙故事入耳,自己心里也不禁将那小鬼跟继母杜氏联系在一块儿了,但他听见的是第一手消息,自然知道山桃可没说过杜氏被小鬼附身,“娘,那闲话你咋能栽四丫身上呢,她什么都没说呢!” 在村里玩的三柱被金氏吼回来,正觉得无聊,好容易听到个自己知道的事,忙开口补充道,“我也知道,小虎子,板凳他们都问过四丫,四丫都说不是阿奶,还让他们别乱传呢。” 大房三言两语便把山桃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杜氏下不来台,心里也明白了这事多半是那几个小崽子家里长嘴妇说得,但却不肯认这个错。 她梗着脖子,放大了嗓门道:“打就打了,怎么的,你杜盈秋还准备打回来不成?” “您是长辈,我这个儿媳妇自然打不得。”杜盈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站起了身冲杜氏团了团手,“我们二房让您糟心,也不想日后再让您操心。为了您长寿,还是分家吧。” 分家二字,宛如平地一声雷。 乡下人爱团圆,有爹娘在不分家的说法,纵使老山头没了,杜氏这个做娘的还在,就没有分家的道理。 杜氏气得被口水呛到,咳嗽了好几声,“分家?你当我死了是吧?没门儿!” 山大郎也被弟妹这话给震住了,倒是金氏的眼睛亮了亮,杜氏太爱拿乔,以磋磨儿媳为乐,纵使分家后照例要孝敬她,但不在她眼皮子底下过活,总也松快些。 “娘您不好好坐着吗,怎的就当您死了。”杜盈秋依旧云淡风轻,眼皮一掀,“就是为了您能好好活着,少受我们二房的气,才说分家呢。娘您现在在气头上,儿媳不好跟您商量,自去找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