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十七下 祭祖砀山逢佳丽单骑救主祸未央
咴叫一声,那五个乱军一时转了头。朱温心下一狠,手指一松,箭便飞了出去。 那军官全不及反应,闷声便栽下了马。朱温不由地大嚷:“中了!”四个乱军本来有些不知所措,见伏击者显了身,其中一个大嚷一声,踢马挺槊便迎。朱温弓在手上,射出一箭,却吃格掉了,捉了枪便往左近大树后隐。乱兵见只是一人,勒住马,张弓嚷道:“小贼,看见你了!”便放了一下空弦。朱温当了真,想着逃也难逃,猛着胆就地一滚,到了马侧,人半起枪便搠了出去。军汉不意这村厮竟敢向前,刀未拔出,腰侧已吃了搠,人便栽了下来。朱温上前又搠了一枪,爱他那槊,拾起来便翻身上了贼马。马识主的,一时便挣起来,而这时便箭迫了过来。 也亏得这褐皮畜生挣,正好避开了,朱温将马勒转了,使劲在马屁股拍了一槊,马便冲了起来。那两军汉是看了长官还未上马,倒也不急,往东边左右散开,只是使箭迎。马吃了箭,便撒开蹄子往西边岭下窜。朱温也勒不住,也勒不转,只得由着。军汉随即上马便追,他们只是一伙十人,前面五人,后面五人。 “那是朱三!” “那是朱三呀!” 褐马窜下岭不久,前面那一长串人马便欢噪起来,这队里的男女也好,牛车驴马所载的粮食也好,大半都是刘家的,其他的便是左近庄村搜拢过来的,要往徐州送,蓦地见了这天杀的朱三杀了出来,他们如何不欢喜的! 朱温也欢嚷道:“我回来了,杀了两贼!”话未落,耳后又传来了嗖嗖声。那两贼追下来了。朱温转马道:“父老兄弟,看朱三杀贼!”这时,便听见齐九嚷过来:“朱三,将弓来,往斜里跑!”朱温将弓箭往后一丢,依旧低伏了身子,挺槊向前。两马未交,齐九已射出一箭。便跌了前面一马,后面一马心怯,吃朱温一槊捅在了心口,也栽了下来。乡民们便欢噪起来。 后面那五个乱军还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事,只以为是有人哄闹,分出两骑,举着马策便没头没脑往百姓头上打。马策落到朱存头上,他将肩上担子一放,啪地一扁担便盖了过去,这贼厮便糊着一额血栽了下来。那边也有人下了手,几个庄汉你拉我拽,眨眼工夫便将这人踩得没了人样。后面那三个见状,呵着拔刀踢马直踩过来。大道两侧便是田亩,乡民纷纷往田地里逃。人一散开,朱存张弓便射,准得很,三箭射落了二人。另一个见状不好,拽了马往田中跑。 朱温呼啸着纵马拦了上去,朱存也翻上马赶,百姓早不跑了,嚷喝着拢过去。没多久,便吃掐在了围中。这厮挺槊喝道:“敢犯留后兵马,合庄屠尽!要得活,唤刘崇来!”百姓一时倒又吃唬住了,郎君有话,破财消灾! 这时李晖跳出来道:“屠你祖宗!屠你祖宗娘!如今官军大集,庞勋也不知哪里活命来!三哥、二哥,只管杀,这厮便不是徐州人,还坏了庄上好几个女娘!”军汉道:“好!但来,留后十万兵马,奈何不得朝廷,奈何不得你等猪狗?”朱存眉头一拧,便要动手。却听朱大唤了过来:“三!二!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官衙不问,神佛也不饶的!敢惹这祸灾,我和娘死与你两个看!”李晖便道:“我来!”掇了腰刀便上。那军汉猛地将马一踢,照着头脸便踩。李晖嘴虽硬,腿脚却软,唬得坐在了地上。齐九流矢放出一箭,马人立起来,朱温眨眼冲至,那人马便都跌了地。百姓便上前按住,李晖挣起来,要寻回脸面,嚷过去便照着贼兵心窝子捅了一刀。百姓又再次欢噪起来,自家妻弟做下了,这下郎君也没得奈何! 朱存与兄弟对了面,便嗔道:“三,回砀山怎的不言语?却落下这场祸事来!”朱温道:“早晚也得来的!”朱存道:“你合在岭上!”竟瞪起眼来了。旁边的人便劝,事情已经过去了。朱温也没意思,也确实是自己的错,到了齐九跟前。齐九手指道:“岭下可还有杀翻的?”朱温道:“有的,一个没跑!”齐九道:“这便好!”军中分遣人马入野搜粮,一般都是瞎着眼往下撒,回头拢起来少了人,主事的不想多费周折,便算做逃兵了事! 一众人寻到岭上一看,那穿甲的军汉与黑马却都没了影,合是未死彻,挣起逃了去!齐九不觉失了色,嚷道:“朱三,杀人须杀彻,这祸事不小,必引了兵马来的!哎,这可如何是好!”众人都不由得打起寒噤来。朱温愣了愣,道:“我寻他回!”跳身打马便走。朱存喊了一声,翻身上马,泼风也似的追下岭去了。 刘崇今天已是吃惊不小,听得朱三闹着众人杀了官兵还跑了官兵,急得手脚冰凉,缓过神来便要车了他娘走。他母亲倒沉得住气,要看朱氏兄弟回转不回转。刘崇无法,只得耐下来。直到天明时节,才听见李晖嚷了进来:“三哥回来了,一个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