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十七下 祭祖砀山逢佳丽单骑救主祸未央
只见张小姐瞻仰一会佛容,便爇了三炷香插到香炉里,合掌之后退身跪在了薄团上,眼睛合上,眉头便紧了,泛起一脸忧色,看着愈发使人生怜!默了一会,便听她祈道:“佛祖在上,信女张丽华祝告,一愿风调雨顺,苍生无饥无馑;二愿国泰民安,丧乱消弥;三愿圣人万福,朝政清廉;四愿信女父亲年寿体康,无咎无灾;五愿信女亡母魂灵永安,不坠轮回!” 这丽华小姐说到这里便再次合上了眼,汩出泪来,朱唇微动,也不知是悲不能言,还是在默祷。 朱温便从帷幔里出来,大大方方地走到了供桌前,点了三炷香,然后在旁边一个薄团上跪下,轻声祷祈道:“佛祖在上,信男朱温祝告,一愿风调雨顺,苍生无饥无馑;二愿国泰民安,丧乱消弥;三愿圣人万福,朝政清廉;四愿信男亡父魂灵永安,不坠轮回;五愿信男母亲年寿体康,无咎无灾!”说罢,也合上眼流泪,同时从眼角打看丽华小姐。 张丽华开始还以为是寺中的禅师长老,也不在意,依旧与她母亲默诵佛经,突然却听道一个年轻男子的祷声,便吃了一惊,不由得睁了眼,却是个俊秀少年,流矢起了身,待要唤人,又看他一脸虔诚,便且捺下了。待他五愿说完,眼泪大下,知道他无心相戏,生了恻隐之心,便也不好发作了,毕竟这金佛寺受的是十方香火! 朱温见她起了身,也拜了拜起了身,他转身要见礼,张丽华却肃着脸问道:“你偷听我说话了?”朱温恭敬地揖了一下,道:“小姐祝告之时,小子恰从方丈处折回,恐惊了小姐,便立在了后面,非是有意偷听,还请小姐恕罪!”张丽华道:“你学我的辞,是笑我么?”朱温低头道:“小子岂敢的!只是情同罢了,小子现住在萧县,庄上也有几顷薄田,去年多旱,收成便不好。徐州的官衙又不如宋州的清廉爱人,税赋比年成好时还重了。人还没缓过气来,又反了庞勋。我母亲也是急得没法,特特命我还乡,一是往龙凤山求祖宗护佑,一是来这寺中求神佛护佑,我父亲在时,常来寺中礼佛的!小姐的辞好,又贴近,便大胆借了过来,还请小姐恕罪!”张丽华点了一下头,不再理他,从桌上拿了一贯钱往功德箱走去。 朱温也将身上剩下的二十个钱掏了出来,跟在后面,这是他最后的几个赌本了。功德箱的口子很小,张丽华的钱多,本来她是不着急的,往年她总是不急不慢地解开绳,一个一个地往里面丢,一边想点儿对佛祖说的话,现在后面立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她却不由得别扭起来,本来只要她出声,外面就有人进来撵的,她爷是从四品下阶的别驾,这小子最多是个普通耕读之家,可是偏偏这人又恭敬得很,并无失礼冒犯处! 张丽华转了身,见这朱温老老实实站在三步外,头也没抬,眼也没抬,也真是个难得的知礼君子,便道:“朱公子,你先来罢!”朱温道:“小子岂敢!”张丽华让开了,使他上前。朱温便抬了抬手,上去了。张丽华看着他,突然道:“汝父亲葬在龙凤山上?”朱温道:“是来,我爷是五经秀才,说龙凤山是块吉地!”正说着,两个军汉便气势汹汹嚷了进来:“哪来的野獠!”便要上前拖拽。 张丽华流矢道:“不得无礼!”朱温放了钱,赔笑道:“小子确实是无礼了!”抬手揖了揖,不慌不忙,从从容容地出了寺门,也不稍作停留,解了马便往回驰。 在常人那里,这种邂逅相遇,一见钟情,短暂晤语,后会无期的离别,以及两人之间天上地下的身份,是尽可以悲伤留恋的。然而朱温却没有,他的欢快不比身下得得作响的马蹄少上多少。今日与张小姐的相遇自是个意外,可在金佛寺的相识却全是他的算计,他知道宋州衙门在何处,只要他想见她,他是有法子一次又一次的见到她的,在他过往的生涯中,只要他想要得到的事物,极少有谋不到的。他能感觉得出来,这官小姐并不轻贱他,这也就好了! 回到乌鸦岭已是晡时时分,四下里依旧冷冷清清的,朱温散了马往林子里去,里面好竹叶、竹笋、菌菇,马是极喜欢吃的。朱温背着树笑着吃了半囊酒,便取出藏好的锄枪舞将起来,他不累,一想起张氏小姐,心里就欢快得很。他这一路枪没什花式,据齐九说便是边军中教练的,打前不打后,三分攻七分守,勿使敌近身,只搠头心喉!身还未发出汗来,脚下蓦地有了些动静,耳内便听到噪杂声,这是有车马过来了,朱温流矢往徐州方向望,除了一带烟树,什也没有,响动是从身后过来的——从庄上过来的,他急忙去望。果然不错,西边一队马正飞窜着奔岭上来了,身后还黑压压的缀着一个长队,有马有车有人,这多是乱军入了庄! 朱温叫声不好,忙往林子里避去。很快五骑马便奔上了岭,缰强勒住了,犹自盘蹄甩头作嘶,看来是正经的战马。黑马身上那汉子裹了甲,大概是个校官,其他四人都只是冬袍,但背上的弓箭、腰间的长刀、手上的大槊,一样也不少。朱温拽满弓看准了那校官,可是临放箭时他的心却狂跳起来,这可是人——这可是杀人!这时,枣马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