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叶晴柔发现，自从一起出去吃过午饭，这几天华子瞻总是有事没事儿来稽查处找她闲聊。偶尔也来找处长，但都坐不久就走了。旁人只当华处长与她交好，常拿这事来打趣她，可叶晴柔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每次来了，总是给晴柔带点东西，常常是东拉西扯，也并没有什么正事，眼睛反倒满办公室飘。一天，晴柔正在抄写文件，华处长又来了。晴柔忙拿起旁边的文件袋，将文件盖住。

华处长边脱手套边说：“怎么，我来了也不给我倒杯茶吗？”

晴柔说：“华处长是来我这里喝茶的吗？你那里什么好茶没有？”

华处长说：“刚从外边回来，有点渴，帮我倒杯茶吧！”

康芝刚好路过，笑着打趣道：“叶小姐，你看华处长急着见你，从外面回来连自己的办公室都不回，先来找你，难道都不值一杯茶吗？”

华处长从兜里掏出一包糖来递给康芝，说：“你就别笑话我了，喏，这些糖给你们吃，你帮我拿去分分。”

晴柔自觉并未跟他熟稔到这种程度，可康芝开玩笑，他却照单全收，也不解释，心里有点不大舒服。可碍于面子，也只好站起身来去取茶叶。茶叶罐子在房间角落的壁柜上，那是给客人用的，她翻了翻，有两三种茶叶。她回头想问华处长要喝哪一种，却看到他宽阔的背影挡在桌前，手上好像在翻动着什么。她忙喊道：“华处长，你喝哪种茶？太平猴魁还是六安瓜片？”华子瞻头也不回，说道：“有碧螺春吗？我要碧螺春。”此刻，华子瞻正掀起文件袋，看晴柔在抄写的文件。那正好是一份写有刘部长和其他囚犯押运和处决计划的文件。军统要求警备司令部三天以后将刘部长他们押送到沪郊监狱秘密处决。华子瞻心中一惊，但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叶晴柔倒好茶回来，看见盖在文件上的文件袋移了位置，心里明白了几分。

华子瞻喝了茶，又跟晴柔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叶晴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来。

这天中午，晴柔出去吃午饭，又在大门口遇到了小飞子。小飞子看到她，忙上前说：“你下班了？”晴柔笑着说：“是啊，出来吃午饭。”小飞子急忙说：“你先到别处去躲一躲吧，刚刚我看到一大群学生，拉着横幅，要来你们这里游行。”晴柔忙把小飞子拉到旁边的弄堂里，细细盘问出了什么事情。正说着，只听见鼎沸的人声由远及近，向警备司令部逼近。晴柔和小飞子在弄堂口向外探看，只见大批学生举着条幅，喊着“反对内战、争取民主”的口号将警备司令部团团围住。警备司令部派出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将学生拦在大门十米开外。为首的几个学生在跟卫兵交涉，后面人潮涌动，推推搡搡，两边对峙，纷纷攘攘，情势一触即发。

这时，军统办公室，杨先麟正在为自己导演的这出好戏洋洋得意。这批被捕的共产党人当中，有一个是沪江大学的教授。刘部长等人被移交到警备司令部后，他马上安排了军统特务扮成学生，在学校里散布消息，组织游行。他这么做，一来是想借此机会摸一摸□□学生干部的底细，二来或许可以引出一些潜伏的共/党/分/子，三来如果能搞出个事故也好借机大范围搜捕共产党。总而言之，目的就在于“打草惊蛇”。反正手上这些人也招不出来什么了，不如废物利用，做一场大戏。

学生游行的事情，华子瞻早一步得到了消息，他找了一处电话，冒险联系了赵老板。赵老板告知，这不是组织上安排的。华子瞻敏锐地察觉到这很可能是军统设计的一个圈套。这样，刘部长他们被转移到警备司令部就能说得通了。军统是想通过这件事将挑动学生闹事的罪名安在共产党身上，然后堂而皇之地□□。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赵，老赵让华子瞻尽量保护学生，不给国民党落下口实。同时，他派人赶紧去联系学生党员，赶到现场缓和局势。

华子瞻到行动处邝处长的办公室，去给邝处长打“预防针”。邝处长此时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办公室里面团团乱转。见到华子瞻，马上发牢骚道：“华处长，你说说看，这该怎么办？”华子瞻明知故问道：“邝处长，我正想问你呢？这外面吵吵嚷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邝处长急忙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华子瞻。华子瞻说：“邝处长，咱们这是替军统背了黑锅。你赶紧告诉手下，不管出了什么事，千万不能开枪，不要伤了学生，这事可大可小，万一要是闹出更大的□□，就不是警备司令部能处理的了。”邝处长想想，觉得有道理，学生们手无寸铁，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万一他的人闹出了人命，那他这个处长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马上给门口警卫室打电话，传达指示。执行任务的队长一溜小跑来接电话，听到不能开枪的指示，问邝处长，如果学生硬闯该怎么办？邝处长对着电话大吼：“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多站两排，看他们怎么闯进来。实在不行，把领头的打一顿抓起来。千万不能出人命。”邝处长挂了电话，骂骂咧咧地对华子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