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夕
鸢鼻子一皱,撸起自己的袖子,不就是弹个乐器吗?万里水域的动物她都能驱使,区区三根琴弦就制服不了?她还不信了。 整夜,梨园内的宫烛流了一地,在磨出了第十个水泡,弹坏了三幅琴弦后,纸鸢终于能完整的弹出一首曲子。 次日一早,教习乐工过来验收成果,瞧着纸鸢熬出的两个黑眼圈,他无奈的松了口,“好吧,你只用跟着鼓乐后面协奏就行。” 纸鸢听了,不住地点点头,只要能让她上场就行。 晚上,宴会开始,将暮之时,余晖洒在殿檐的拱脊上,一片安宁的氛围,酉时一过,承天门的广场前热闹起来。 梨园一众乐人站在大殿的右侧,隔着三层帷幕,看不到殿里面的情形,现在还轮不到他们上场,大家都安静的坐着,眼对眼,鼻对鼻。 只有纸鸢有些不耐烦,她昨晚一夜没睡,本来想趁着宴会开始前打个盹,奈何旁边总有小飞虫围着她哼哼乱叫。 她气急,暗戳戳说道:“别来烦我。” 那群小飞虫知趣的赶忙溜走了。 没多久,听得殿前侍卫一声传令,宣石藩国使臣进殿。 编钟“当——当——”敲响,太和之乐起奏,纸鸢也赶紧跟着其他乐工一起,随着曲调,弹奏几下。 中书舍人王纯正在前,引到石藩国使臣进殿,司川随着队伍在后。 拓跋怙入殿后手抬起放在胸前,他朝着上位的元丰帝弯腰行礼,“尊敬的天可汗,臣子拓跋怙携着最尊贵的宝贝进献给您,希望您能永远庇护于石藩国。” 冕旒垂下的玉珠割断了元丰帝的视线,他看不清垂首之人的表情,但听得清楚。拓跋怙的进贡之言,表面上一派臣服之状,但实质所想些什么,上表的国书里可写着明明白白。 御座之上的元丰帝面上含笑,抬手让其在一旁就座。 入坐后,弦乐管乐响起来,舞姬们鱼贯而出,如清风般落在宫殿中央处,随着鼓曲和声而舞。 这舞分为文舞和武舞,先一批的是文舞,多以琴、萧之声伴奏。纸鸢这个弹三弦的可以偷闲一会。 纸鸢在一侧,遥遥看着宾客桌上的吃食,她不自觉的又开始饿了。她掏了掏兜,从里面翻出半个素饼。左右瞄了一眼,见没人看她,她赶紧抬着袖子,低头吃了起来。 本以为自己偷吃的行径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有人早早就注意到了她。 司川引着拓跋怙入殿后,靠着乐工这一侧坐下。他本来看着观礼之仪,但视线余光中,总有一人在扭动着,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人。 司川嘴角勾笑,他初听得苏绾禀来的消息,说纸鸢是个不安分的,在舞部惹了一通乱子被转到了乐部,他还存着半分疑惑。如今看来,苏绾描述的还略克制了些。 大殿之内,国礼之时,她还敢公然偷吃东西。他有些好奇了,接下来她还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纸鸢囫囵的将饼吞了下去,抬头一看,文舞正结束,舞姬从大殿右侧徐徐退场,她昂首仔细的辨认了下场的人,没看到苏绾,她撇撇嘴,还有些可惜,好久没见到了。 倒是小红沿着纸鸢身侧过去时瞪了她一眼,纸鸢也不甘示弱,回敬她一记飞眼。 两番群舞之后,酒意渐上宾客的心头。 坐在御座侧边的天宝公主无聊的发呆,望着殿顶的大梁,心思早已飞出了殿外。春日要办的杏林宴因为曲江池被烧取消了,但那日和母后一番哭诉后,竟然哭来了新的恩旨,这杏林宴还会办,只不过将地点改了。 她要想想换什么衣服才能配上春日里的景色,压过长安城里的贵女一头,更重要的是要那人能注意到她…… 在天宝公主神游之际,对面的拓跋怙直勾勾打量着她,像打量一只猎物。他端起酒杯,畅怀大笑,朝元丰帝说道:“我听闻天宝公主如皓月之星,今日亲得一见,果然是人如其名,臣倾心不已,想和天子求娶天宝公主,臣想将这颗明珠迎回石藩国,光耀我族子民。”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连鼓乐之声都停了。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上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