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
送走了李怀璟,花纭到后花园面见姚铎。 大红飞鱼服往他挺拔的身躯上一罩,犹如俊美青山覆了一层殷红的枫叶,圆亮的眼眸流转间露出恣睢与桀骜之气,却与他的通人情笑容相得益彰,想必定是被鄞都琐事磨平了性子。旁人只道姚铎猿臂蜂腰是天选锦衣卫,其实并不知他在成为锦衣卫之前,曾是北四州三十万守军教头,定北王世子萧权麾下大将。 鄞都的四方宫墙困住了北疆的鹰隼,将他拔去翎羽,唯一双眼睛洞察人情练达,替沈鹤亭守好鄞都的牵挂。 “姚指挥使,”花纭两手攥着李怀璟送来的霸王箭,“燕王殿下适才来报,有人引霸王弓射李璞的棺椁,他猜是花相手笔。” 姚铎摇头:“微臣以为,不可能。” 花纭坐在太师椅中,卸了金护甲饮一口桂花茶:“为何?” 姚铎答道:“微臣曾与掌印同审淑妃,据她所述,景熙曾将霸王弓偷偷运送出宫以赠他人,作为来日传位的证据。既然如此,景熙怎么会将江山拱手让与一个外戚?可见燕王这种猜测,不足为信。” 不过花纭的关注点不在李怀璟的猜测有没有价值,她发觉姚铎把某件事说漏了嘴:“你与沈掌印何时审的淑妃?哀家怎么不知道?” 姚铎如遭雷轰,他以为这种事沈鹤亭多少也得跟小太后说一声吧!难不成沈鹤亭真就粉饰太平到让淑妃有头没尾地消失,都这时候了,淑妃在乱葬岗骨头都烂了,小太后还什么都不知道人家是死是活! 姚铎为难地躲避花纭质问的目光,心道坏人都让我来当,四爷啊,你怎么就甩这么个烂摊子给我。 “今日若非指挥使说漏了嘴,哀家恐怕到老都不知道淑妃是生是死。”花纭还以为当初沈鹤亭对淑妃的处理就是扔入冷宫不闻不问了而已,紫阳与其他婢子口风也紧,花纭确实都没听说过淑妃的结局。今儿可倒好,姚铎这说漏了,原来是他与沈鹤亭一起审的淑妃——进了诏狱的人有几个活着出来的,花纭都不用问,就知道淑妃死的多么凄惨、多么悄无声息。 花纭心里有气,她并非气沈鹤亭杀淑妃,而是气他拿自己当易碎品处处要保护,连一个伤害自己不浅的人的结局都不让自己知晓。知道了又如何?怕自己为一个灵堂刺杀诋毁太后的疯女辩解,她花纭还没好心泛滥到那个程度! “他为何什么都不与哀家说,”花纭气不过地泄了口气,“淑妃,还有这次北上入靖州,他永远都是在通知哀家。是,哀家应当感恩戴德,他处处为哀家铺好了路,便是个不长脑子的痴傻一路莽过去也能高枕无忧。但他何时问过哀家想怎么做,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提着傀儡的引线,拿哀家当个摆设。” 姚铎欲哭无泪,面前这位可是四爷的主子,他已经错了一步可不想步步错。 “娘娘,掌印的安排,微臣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娘娘您跟别人不一样,掌印所做皆有他的良苦用心,并没有把您当做‘傀儡’,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姚铎紧紧攥着手,尬笑地望着花纭,道,“淑妃一事牵连甚广,掌印至今也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故而没有向娘娘汇报。还有靖州,祸起突然,掌印决心北上之时微臣也觉得有些冲动,先斩后奏……大抵也是为了尽早北上解决外患,娘娘您要不试试……理解一下掌印?” “哀家不理解,”花纭心里有说不上来的烦躁,缓了好一阵才想起问姚铎,“你们审淑妃知道的,除了一个不知送给谁的霸王弓,还有什么?” 反正不该说的都说了,后面的还藏着掖着干嘛呢?姚铎一五一十地跟花纭说:“淑妃是郦族人氏,用过换容术才进的宫。掌印派人一路追查至西南边疆,查得她竟是郦族神女,三年前无缘无故离开羽衣江入鄞都为妃。” “淑妃来自西南边疆?”花纭狐疑地问道,“竟也是西南。” 姚铎听出花纭话里有话:“娘娘,此地有何不妥?” 花纭将淑妃与后续异样联系起来,发觉“西南”这处在舆图上不起眼的位置竟出现了许多次:“首先,李璞所中之毒,乃西域草乌头,此毒物在我朝境内,只有西南边疆的水土可养活;其次,适才燕王提醒哀家朝晖酒楼的地下销金窟请到了南疆的仙人,用圣水可使人上瘾疯魔。诸多案件联系起来,都绕不开西南的崇山峻岭。哀家听闻,楚王做摄政王之前,在西南养了三年的蛊?” 姚铎笑笑:“娘娘有所不知,三年前楚王殿下到了之藩的年岁,然弘治爷刚崩逝,还没来得及下旨让楚王殿下之藩。弘治爷原定楚王殿下的藩地是两湖,景熙爷登基后,掌印以为两湖距离鄞都太近,楚王殿下又是个城府深有野心的,便以剿匪为由将楚王殿下派去了西南边境。南疆人擅巫术,鄞都便戏称楚王去南边养蛊了。” “哀家还以为他真学会了巫蛊之术,”花纭回忆起李怀玉抱着小京巴来坤宁宫,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