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
花纭说错话了。 李怀玉前脚刚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大错。 花家各房的女儿加起来一共八位,只有一位自小患有哮喘养不得宠物,就是花从文的嫡女、花纭的长姐,花镜。 而代替花镜嫁入皇宫的花纭,却在刚刚李怀玉送狗的时候,说了一句“生产之后,再送过来”。 花镜根本养不了狗,她会果断拒绝李怀玉,不可能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倘若李怀玉有心,顺着这点破绽顺藤摸瓜,就一定会挖掘出花纭替嫁的秘密。 替嫁之事一旦东窗事发,前朝那群言官定会联合起来针对自己,以欺君之名将自己寸磔于市。 她可不愿意给花从文的罪过当替罪羊!花纭哪里还坐得住,她站起身想赶紧去丞相府找花从文,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景熙驾崩那日,花从文说过花纭与沈鹤亭“狼狈为奸”。花纭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花从文,现在不受控制的小庶女告诉自己摄政王可能抓住了她的把柄,自己会怎么做?帮她圆谎吗? 答案是不会的。 花从文一定会借这个台阶,加速花纭的暴露,借李怀玉之手打击沈鹤亭。届时一介宦党一介女流,花纭都能想到自己与沈鹤亭困在囚车中遭万人唾骂的场景了。 如果不能重获自由,花纭宁可在宫中老死病死,也不愿意在二八年华因替嫁之罪死于非命。她必须想方设法渡过李怀玉这劫,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 紫阳回到坤宁宫,打远处就望见太后魂不守舍的模样。她不由得揪心,走到她身边小声询问:“娘娘怎么了,要不要婢子去请沈掌印?” “不必!”花纭的瞳仁颤了颤,“哀家没事。” 小太后说谎不敢看人的眼睛,紫阳更加确定了刚才李怀玉的出现让太后害怕了。但在沈鹤亭派她来坤宁宫伺候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关于主子的事,所以她猜不到太后在怕什么。 紫阳试探地问道:“娘娘是不是害口不舒服?不如婢子扶娘娘去御花园走走?” 花纭咽了口吐沫,她也确实想去透口气,便点点头。紫阳拿上薄披风,给门口侍卫使了个眼色,架着花纭的胳膊搀她往御花园去。 一路上,花纭都在找机会回头,打量那些侍卫:都是生面孔,原来那批都被换掉了。而且这几个都是猿臂蜂腰,怎么看都不像侍卫——瞧着倒挺像锦衣卫的。 ……沈某人怎么总是找机会监视我?一个紫阳嫌不够,还要弄一群冤家似的锦衣卫。明知道最讨厌有人盯着,还插了二十几只眼睛在跟前,逛个御花园都觉得不自在。 花纭不耐烦地往前快步走,一直走到了湖边,她站在台阶上往下看,绿得发黑的池水没有鱼,看不见一点波澜。 她越瞧那水越觉得窒息,抬头望向远处的假山与杨柳深呼吸,才稍稍觉得胸口舒坦了一些。 都说皇宫的风水好,可花纭就是觉得这里像个大囚笼。四四方方的天四四方方的地,从太极殿飞来的鸟儿又往储秀宫去,总是咿咿呀呀地叫着,瞧不见一丁点精气神儿。 她想回家,不是花府,是北疆的将军府。她想跟妈妈外公一起骑马,顺着低矮的山丘,追着火烧云直到天边。 风引着青草的香气,猎猎地划过羊皮大氅。累了就席地而坐,裹紧了外衣吹风。 天地没有尽头,她是自由的。 “娘娘可知这太池边的台阶不能站人?” 身后乍然想起这么一嗓子,花纭措不及防地喏了一声,瞅见那双冷冰冰的凤眼,没好气地怼道:“掌印是嫌十个锦衣卫少么?出来透口气还得亲自盯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司礼监是什么闲差。” 沈鹤亭右手抱着拂尘,垂眸望着地砖缝:“娘娘千金贵体,奴才谨慎些都是应该的。适才娘娘甩开了婢女跟侍卫一个人跑到湖边,倘若在您身后的不是奴才,而是哪个别有用心的歹人,一根手指都能把您推进湖里。” 阖宫上下我瞧你最像歹人……花纭在心里说,抬脚把一颗石子踢进湖里。 沈鹤亭当然知道她是怎么埋怨自己的,但装作不知道似的,自顾自地说:“听闻楚王殿下向坤宁宫献了灵犬,奴才想知道娘娘是否收下了。” “什么灵犬,就是只兜齿儿的狮子狗,”花纭正为这事儿心烦呢,沈鹤亭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眼珠儿一转,“没收。” 这心虚的模样,师妹瞒事儿的能耐还是不见长啊,沈鹤亭直接不留情面地替她说完后半句:“估计跟收了也差不多。” 花纭咬紧了下唇,沈鹤亭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她气不打一处来,瞅着周围没人才敢说:“掌印为何要时刻盯着我?” 沈鹤亭:“奴才若